没错,就是废塑料!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就像雨后春笋般疯长。
这些天,只要一有空,孟远就会不由自主地走到厂区角落,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各色废塑料,眼神越来越亮。
好家伙,拆解车间里,每天哗啦啦出来的废塑料,码起来有三层楼高。
电线剥下来的pVc、pE皮,五颜六色的;
电视机、电风扇、洗衣机拆下来的AbS、pp、pS壳子,奇形怪状的;
还有些工业设备上的尼龙、pc,瞧着就结实。
这些玩意儿,以前咋整?
品相好点、干净的,比如电线皮,有些收破烂的小贩,给个几分几厘一斤拖走,
回去简单洗洗、打碎,做个垃圾桶、塑料凳子腿儿,顶天了。
那些杂七杂八、脏兮兮的,就是纯粹的垃圾!
要么花钱雇人拉走填埋,要么……嘿,哥几个趁着夜黑风高,找个没人犄角旮旯,一把火,浓烟滚滚,完事儿!
“污染?浪费?”
嗨,那年头,谁顾得上那么多!
孟远瞅着这堆“垃圾山”,心里的小算盘却打得噼啪响。
上辈子他就知道,这些玩意儿要是弄好了,里面的油水,不比废铜烂铁少!
“苏老!”
这天,孟远把苏教授拉到车间那堆废塑料跟前,指着那红红绿绿的一大片,
“您瞅瞅这些东西,咱现在不是当垃圾贱卖,就是填了烧了,多糟践呐!”
“我可听说了,这不同种类的废塑料,要是能给它好好分拣、清洗,再来个关键的……改性处理,就能弄出性能不赖的再生塑料颗粒!”
见苏教授认真听,孟远越说越来劲:
“这些颗粒,能替掉一部分新料,那些做塑料制品的厂子,不得抢着要?要是咱技术再牛掰一点,把这再生料改得比新料还好使,耐用、防火、防静电……那利润,啧啧!”
他搓了搓手:“这市场,我看是片大蓝海!绝对有搞头!”
苏教授一听,眉头先是微微一蹙,随即陷入了沉思。
他是搞化工的,高分子材料这块门儿清。
废塑料再生,理论上可行,国外也有,但在国内,尤其这九十年代初,基本是一张白纸。
难度?那还用说!
“小孟,”苏教授点点头,算是认可他的想法,但紧接着就泼了盆冷水,
“你这脑瓜子转得是快,但这玩意儿,可比咱现在弄废金属复杂多了!”
他随手捡起一块,电视机后盖的碎塑料:
“头一条,分选!你看这块,好几种料混的。熔点、性能差远了,混一块儿,那再生颗粒就砸手里了,没人要!”
“现在咋分?纯靠人拿眼睛瞪,拿手分!除非……咱能搞到或者自个儿制造自动分选设备!”
苏教授又指着一捆沾满油污的废电线皮,
“这些玩意儿,油、泥、铁锈,啥都有。洗不干净,出来的料不是有味儿就是带斑!后续加工还可能出幺蛾子!”
孟远听完苏教授这一通鞭辟入里的分析,非但没打退堂鼓,反而更加兴奋!
“难?难才好啊!”
“有门槛,才有高利润!”
要是谁都能进来刨食,那还轮得到他孟远吃肉?
“苏老!您这分析,简直了!太透彻了!”
孟远一拍大腿,激动得跟捡了钱包似的,
“就因为有这些技术坎儿,这行当才是一片没开垦的蓝海啊!”
他凑近乎道:“只要咱肯砸钱、肯下功夫,凭咱这研发班子,保管能把这些硬骨头啃下来!”
“分选,先人工,再打听国外有没有设备能引进,实在不行……咱自己憋一个出来!”
“清洗去杂质,咱就设计牛掰的流水线,用环保又给力的清洗剂!”
“至于最核心的改性技术……”
孟远眼巴巴地瞅着苏教授,满脸的“您老不出马,这事儿成不了”的表情,
“这可就得拜托您老人家,再次披挂上阵了!凭您的专业,肯定能捅破那层窗户纸!”
苏教授被孟远这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还带着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滚刀肉劲头给逗乐了,也给说得心里直痒痒。
他这辈子,就好啃硬骨头,越难的课题越来劲!
废塑料再生,对他来说也是新领域,但未知才刺激,潜力才巨大!
“好小子!你这是存心不让老头子我消停啊!”
苏教授笑着直摇头,可那眼睛里却闪着跃跃欲试的光,
“行!既然你有这份雄心,那我这把老骨头,豁出去再陪你……折腾一回!”
“这个废塑料再生和改性的项目……我接了!”
得嘞!
继“锂想”计划之后,远新公司又一个听着带劲、干起来更带劲的研发项目——
废塑料回收与再生利用,在孟远和苏教授这两个“野心家”的鼓捣下,正式启动!
孟远深知“舍得孩子套不着狼”,又从公司账上划拉出一大笔款子,专门给这个新项目买设备——
小型破碎机、清洗槽、造粒机、注塑机,还有一堆测试塑料的洋玩意儿,咔咔往厂里搬。
中心化验室旁边,又给拾掇出一间亮堂堂的“高分子材料实验室”。
苏教授也开始拉队伍,又托关系从大学、研究所挖了几个高分子材料专业的牛人、年轻博士过来,技术力量先给它武装到牙齿。
然而,真应了苏教授当初的话,这废塑料再生利用的路,从起步就硌脚得很......
分选的瓶颈,头一个就跳了出来。
回收来的废塑料,五花八门,红的、绿的、花的,长的、扁的、圆的,堆在一块儿,跟万国博览会似的。
全靠工人姐们儿瞪大眼珠子,伸长脖子用手扒拉,
不仅慢得像蜗牛爬,出错率还高得吓人,个个累得腰酸背痛,怨声载道。
“孟总,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这些塑料片子长得跟双胞胎似的,不好挑啊,太费眼了!”
至于那些听着高大上的自动化分选技术,什么光谱识别、静电分选,
一打听价格,孟远差点没把舌头咬了,贵得离谱!
要么就是技术不成熟,分了跟没分一样,根本不顶用......
塑料改性技术的摸索,更是像在没灯的黑屋子里找针。
每种塑料的“脾气秉性”都不一样,分子结构、理化性能千差万别,能用的改性工艺自然也得“看料下菜”。
苏教授带着团队,查资料查得头昏脑涨,实验做了一轮又一轮,烧钱跟烧纸似的。
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