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五里处。
王彦率领八百铁骑兵,紧盯着缓缓打开的城门。
这个距离,只要降卒能将城门吊住半刻钟,以骑兵冲锋的速度便可杀入城中。
\"进去了!他们进去了!\"黄杰激动地低呼。
“起火了么?”
王彦握紧佩剑,恨不得把脖子伸到城门口,只要城内有烟火,就立刻挥军攻城。
一息、两息……
城门处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到底他妈怎么回事?\"王彦眉头紧锁,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突然,城头上竖起一面大旗,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八个大字:
\"多谢馈赠,三百降卒!\"
一排排被捆成粽子的降卒被推到城垛前,陆云川含笑矗立城头。
常胜将军?
玩儿不死你!
“王将军……城墙上,都是派去的降卒……他们……全部真降了!”
斥候快马回来禀告。
这一消息,无疑像是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了这位不可一世的常胜将军心头。
王彦眼前一黑,差点从马上栽下来。
\"将、将军!\"黄杰慌忙扶住他。
王彦一把推开黄杰,声嘶力竭地吼道:\"攻城!给老子攻城!\"
但这一次,连亲兵都站在原地没动。
\"将军……\"黄杰硬着头皮劝道,\"士气已崩,强行攻城只会白白送死啊!\"
王彦环顾四周,对上一张张麻木、恐惧的脸。他知道,这仗已经打不下去了。
“回……回营,撤军……撤军!”
……
其实自攻城以来,边军并没有受多少损失,前后两次正面强攻,加上被陆云川所俘获,总共也不超过五千人。
边军体量仍在,只是战斗意志大跌。
古语云:“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军队一旦失去士气,人再多也如同一盘散沙。
王彦独坐在中军大帐中,早已没了刚来时的意气风发,一个“常胜将军”连地方匪患都镇压不了,传出去岂非遭人耻笑?
更何况他好不容易才爬到都统治这个位置,若钦差死在凉州,他必然会遭到连坐。
至于黄杰,他头上任何一项罪名都足以判处死罪,镇压匪患救出钦差,是他唯一能将功赎过的机会,
所以在军营中,最不希望撤兵的便是黄杰了。
“王将军,都打到这个份儿上了,若撤军的话岂不是功亏一篑么?”黄杰劝道。
“黄通判,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攻城的这几日,我们有占到对方一点便宜么?”王彦懊恼无奈。
“我这里还有一计,用好了说不定便能反败为胜。”黄杰说道。
王彦都懒得再看这文官,上一次说诈降妙计,结果一点儿作用没起到,还反折去三百精兵。
“说说看吧,再信你最后一次!”
“眼下我们最要紧的是提升士气。”
黄杰说道:“方才凉州传来消息,粮草今夜便能运到,我们何不大摆一场宴席,杀鸡宰羊,让将士们痛痛快快吃喝一场;
酒肉吃进肚子里,必定能提升不少士气,而后咱们再趁热打铁,明日向平川县发动决战!
你想啊,那帮土匪虽有火器在手,可平川县毕竟是小城,没有护城河,也没有瓮城,咱们两万多人,哪怕拿一万人堆尸体,也能高过城墙了吧?”
“拿一万人去堆尸体,你这是想让本将军绝户么!”
“王将军啊,你得权衡利弊才行,若能剿灭匪患,救出钦差,那将是大功一件,死点儿人又算什么,大不了我从凉州给你抓壮丁补上;
可是匪患不除,钦差横死凉州,遭到连坐不说,你十几年累积的军功与威名都将毁于一旦!”
经黄杰这么一分析,王彦陷入了沉思。
黄杰再上前,继续旁敲侧击,“那钦差谢安是何等身份,将军不会不知道吧?他可是当朝权臣谢太师的亲侄儿!
将军若能从土匪手中救下谢安,加官进爵,荣华富贵,还不是谢老太师打个喷嚏的事儿么?啊?”
王彦眼睛一亮,疑虑顿消,“还是黄通判考虑得长远!”
他拍案决定道:“好!就依黄通判之计,粮草一到,今夜酒肉劳军,明日与那群土匪决一死战!”
“将军明智!”
……
此刻,平川县城墙上。
陆云川用望远镜眺望着军营方向,内心不禁冷笑:还不撤退么?看来骆驼还没有迎来压死它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家的,经过我们一番探查,边军营中造饭的火灶,从十人一口变成了二十人一口,说明他们的粮食即将消耗殆尽。”
千目堂的探子上城门禀报。
粮食都快吃光了,还不撤退,只能说明很快便会有新的粮食运到。
是时候该动用张三儿了。
陆云川从怀中摸出一封信件递给探子,叮嘱道:“你将这封密信火速送往白水涧,交到张三儿手中。”
“明白!”
探子接过信封,扭头走下城墙。
什么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粮食便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
白水涧。
水寨大堂。
张三儿接过探子送来的密信,仔细阅读了一遍,哈哈大笑:
“平川县打得那么火热,眼下终于到我们白水涧立功的时候了!”
“当家的有令,要我们今夜袭击从凉州运来的粮草,抢得走的便走,抢不走的便一把火烧了,总之,一粒米都不能给边军留!”
立春过后,冰河解冻,黑河边六十里官道,都是白水涧的势力范围,
哪怕凉州方不走官道,也可以渡口为据点,抢了粮草便搬上货船,只要船一开,哪怕官兵想追也追不到。
这也是为何陆云川要在白水涧屯兵五千的主要原因,在交通不发达的古代,谁控制了水路,谁便控制了粮道。
当天傍晚,白水涧出动了八艘战船,轻舟快艇七十余只,共计四千名喽啰,逆水而上向凉州进发。
“张老大,据歇马滩开黑店的兄弟传来消息,凉州此次运粮队共有两千人,他们没走河边官道,而走的是内陆小道,不过离咱们最近的渡口‘歇马滩’只有不足十里。”
“哼,不走官道?难道水匪就不能陆地作战了么?”
“所有兄弟听着,给老子把刀刃磨锋利了,今夜咱们就在歇马滩登陆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