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希怎么会不喜欢温如言!
在她最为无助的时候,老天好似终于看不下去自己这么多年所受的苦,将拯救她的人,在一个雨夜送至她的眼前。
自己只不过是将温如言从暴雨的巷子里,挪至破烂的草席之上,除了一床潮湿破烂的被子,再无任何东西可以给他。
温如言跟她说:“好好活着,我会再来找你。”
可是沈林希不信,她被抛弃过那么多次,每一次他们都会说会回来,每一次都没有人回来。
她的父亲,对她母亲一见钟情。单纯的少女在温文尔雅之人的攻势下陷入爱恋不可自拔,很快便有了身孕。
他们二人给未出生的孩子取名沈林希,沈随父姓,林随母姓,希,希望,沈林希是他们二人的希冀,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希望。
像是戏曲里演的那样,和和美美的爱情总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过了一段时间有一个自称是当朝尚书夫人的人找上门来,一进门便开始打砸,身后还跟着几岁的幼女,哭喊声叫骂声混成一片。
很快她的母亲动了胎气,于混乱中生下她,大出血而死,没有人为她二人的命感到悲戚,周围叫好声不绝,
“竟然敢勾引当朝尚书大人,死有余辜!”
“不知天高地厚,真该死!”
“小的也该掐死,活着是对尚书夫人的不敬!”
出生还未哭出声的沈林希,当下就被人掐住了脖子,身上混着母亲的鲜血,看在旁人的眼里,只觉得狐媚子和不应该出生之人皆该死,简直大快人心!
这个时候沈尚书赶到了,看到那个昨日还与自己耳鬓厮磨之人,已倒在血水里,身旁仆从还掐着一个快要窒息而亡的婴孩。
不知他是出于什么心理,救下了沈林希,但并未承认她的身份。
而是对尚书夫人道:“夫人,你误会我了,我与此人素不相识,过来此地也是为了寻夫人;救下婴孩只是见她可怜,往后她是生是死,于我无关。”
在这嘈杂的承诺声中,不远处戏台上花旦咿咿呀呀的唱声传来:
“朝朝暮暮不可欺,郎心妾意皆成虚。”
就这样沈林希活下来了。
她不记得小时候是怎么过的,有记忆以来,自己就在一处庄子上。
庄子上奴仆成群,但照顾她的只有一个嬷嬷,嬷嬷在她五岁的时候也消失不见,自此她孑然一身。
不知道是什么病,日日令她疼痛,身体消瘦如薄翼。
可是这算什么,每隔半月,总有一个嚣张跋扈的女童,来将她打的奄奄一息,又不让她彻底死,大夫用药吊着她的命,熬过这半月,吃点剩饭剩菜,那女童又来,往复循环。
直到她十岁时,有个自称是她父亲的人,将她从庄子上挪到一处偏远的庭院,留有一人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父亲,父亲是什么?
父亲,你会不会来的太迟了,我的娘亲呢?
沈林西想:我没有娘亲吧,若有,娘亲定不会放任别人欺负我这么多年。
沈尚书对她说:“你娘亲生你时难产而去,我寻找你多年方才找到你,你不要怨恨父亲。”
沈林希怎么可能不怨,但她没有言语,若是眼前之人可以帮她摆脱困境,那她不会怨恨任何人。
“林希,林是你母亲的姓,希,你是她的希望,要带着她对生的希望活下去。”
原是如此。
沈林希放弃了想死的心,在这处庭院安安稳稳住了三年。
三年后,那已经及笄的少女,又来了。
沈林希想,这一生的噩梦,实在是长了些,老天让她死,又让她活,活着,也是生不如死的活着罢了。
沈林希放弃了挣扎。
但是那少女却告诉她,她们有着同一个父亲。
她们的父亲乃当朝尚书,她是尚书府中的嫡女,而沈林希,是沈尚书与一青楼女子苟合而生,生产时那女子血崩而去,留下嗷嗷待哺的沈林希。
“你活着,就是我父亲对我娘亲的一种背叛。”那少女说道:“你本不该活着!”
那少女此次前来,似乎只是为了告诉她这些,而后她道:“你不适合住在这里,离开吧!别想着要逃跑,你若逃跑,下次再见,我定折辱你至死!”
原是如此,沈林希的一生如浮萍般,飘飘摇摇,居无定所。
她不知前路在何处,不知生路在何处!
自称尚书府嫡女之人,派人将她带至一处偏僻的草堂,日夜有人看守。
阻止她死,也不让她好好活。
沈林希不知道那所谓的父亲,把自己救下来是为了什么?
救了自己,并允许尚书夫人给沈林希下毒,允许嫡女日日过来打骂,允许自小吃不饱穿不暖,允许自己生不如死的活着!
可是沈林希恨不了任何人,任何人与她的人生都无交集。
沈林希想,她的一生,就是来受此劫难,只要活着就好了,母亲的希望就在,所以她活着,也只是活着!
这是她的命,她已认!
直到深秋的一个雨夜,沈林希看见一个少年倒在雨中,她看了很久,还是把他一步一步拖了进来。
她瘦弱的身体,拖一步要缓三步,费了好大功夫,才将那少年挪至草席之上,又将一席破烂潮湿的被子给他盖上。
而后沈林希坐在门口,看着滴滴答答的雨滴落于院中,她真想就此一死了之。
可是那少年醒来后,将浑身冰冷的她,放于草席之上,对她说:“好好活着,我会再来找你。”
沈林希没有当真,她以为温如言回去后不会再回来,像把自己丢在这里的人一样。
待沈林希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在一处优雅富贵的屋里,周围候着好多侍女,见她醒了,立马有人去喊了大夫过来。
沈林希想,终于死了啊!
她感谢上天,让她不知疼痛的死在雨夜。而后她又想对她母亲说声对不住,女儿没有做到继续活着。
而后她又昏了过去。
待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并不是死了,而是活了下来。
她从侍女口中听说,是公子吩咐人将她从草堂带回来,公子外出有事,让她在此安心养病。
原是那位叫温如言的少年,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