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在凌晨两点半终于弱了下去。
沈杰望着窗外渐疏的雨帘，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姜雅琴搭在他臂弯的手背——她不知何时靠过来的，发顶沾着的水珠在空调风里泛着细光，浅蓝衬衫的下摆从他黑色外套里露出来，袖口被她卷了三折，露出一截雪白手腕。
“哗啦”一声，办公室玻璃门被推开。
“沈总，我们——”周文翰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在姜雅琴身上顿住：她正歪头用指尖戳沈杰掌心，而沈杰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另一只手，正虚虚护着她后腰，两人之间的距离，比普通同事近了至少三十公分。
“秋挽姐你看！”李萌悦扒着胡秋挽肩膀探出头，睫毛上还沾着雨珠，“姜学姐穿的是沈总的外套吧？我上周还见他穿这件去谈融资，肩膀那里有个小线头......”
“咳。”苏晓晴扯了扯李萌悦后领，目光却也扫过姜雅琴松垮的袖口，“我们去教学区取物料，雨太大绕了远路。”她把湿漉漉的文件袋放在茶几上，余光瞥见沈杰耳尖泛红，又迅速移开。
姜雅琴这才惊觉自己还穿着沈杰的外套。
她手忙脚乱去拽下摆，却越扯越乱，最后索性把外套脱下来搭在臂弯，露出里面被雨水浸得发浅的衬衫：“我......早上出门没看天气预报。”
“我送你回宿舍。”沈杰突然开口。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伞，伞骨上的水滴滴答答落在瓷砖上，“雨小了，路上好走些。”
姜雅琴的耳尖瞬间红过他，却还是把外套递还给他：“那...那我先去洗手间整理下。”她抱着外套跑出去时，发梢扫过他手背，像只受惊的蝴蝶。
办公室里静了两秒。
“沈总这是......”胡秋挽把保温杯重重放在桌上，杯盖“咔嗒”弹起来，“上个月还说‘创业期不考虑个人问题’，现在——”
“秋挽姐！”苏晓晴压低声音，眼睛却亮晶晶的，“没看姜学姐刚才看沈总的眼神？和咱们做项目时盯着数据的样子一模一样。”
李萌悦已经掏出手机翻相册：“我有姜学姐在图书馆背书的照片！你们看这张，她把沈总的《移动互联网趋势》借去画满了批注......”
“都收拾东西。”沈杰抓起车钥匙，打断她们的窃窃私语。
他走到门口又停住，侧头时耳尖的红还没褪：“雅琴不是外人，以后别瞎猜。”
众人望着他背影笑作一团，周文翰推了推眼镜，突然指着茶几上的文件袋：“推广方案......”
“先放着。”苏晓晴把文件袋收进抽屉，“沈总今天状态不对，等他回来再说。”
女生宿舍楼下的玉兰树还滴着水。
姜雅琴站在路灯下，沈杰的外套搭在她臂弯，发梢的水顺着脖子流进衣领，她却觉得比三伏天还热。
“到了。”她把外套往他怀里一塞，转身要跑，却被他拉住手腕。
“等等。”沈杰低头看她，路灯在他眉骨投下阴影，“上周你说林慧语总问你‘最近和谁吃饭’，我今天得说清楚。”
话音刚落，宿舍楼下的自动门“叮”地开了。
林慧语举着伞冲出来，手里还攥着包纸巾：“雅琴！我就说你没带伞——”她的声音突然变调，伞骨“啪”地砸在地上，“沈...沈学长？”
姜雅琴想拽着林慧语跑，却被沈杰轻轻往身后带了半步。
他松开她手腕，转而握住她指尖：“慧语，我和雅琴在谈恋爱。”
林慧语的伞在地上滚了两圈，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小白鞋。
她盯着交握的手看了三秒，突然尖叫着扑过来：“什么时候的事？！上周五你还说‘沈总只是合作伙伴’！”她戳了戳姜雅琴发烫的脸颊，“他是不是趁你改代码时偷偷亲的？我就说你最近总对着手机笑——”
“慧语！”姜雅琴把脸埋进沈杰外套，声音闷闷的，“别闹......”
沈杰被她蹭得颈后发痒，却还是稳住声音：“追了两个月，上周三正式在一起的。”他想起前世自己为伍芷清神魂颠倒时，姜雅琴正蹲在实验室帮他修坏了的电脑，喉结动了动，“以后她的伞，我来撑。”
林慧语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是张雅雯的消息：“听说你在楼下？看到沈学长没？”她眼睛一亮，举着手机要拍，却被姜雅琴捂住镜头：“不许发朋友圈！”
“好好好。”林慧语憋着笑退开两步，“那...那你们抱一个？雅琴说你最害羞了，从来不让人碰......”
姜雅琴的手指在他掌心蜷成小团。
沈杰望着她发顶翘起的呆毛，喉结动了动，轻轻把她拢进怀里。
雨丝落在他后颈，混着她发间的栀子香，比任何代码都让他安心。
“叮——”宿舍门禁提示音响起。
“我得进去了。”姜雅琴退开两步，耳尖红得要滴血。
她把外套塞给他，转身跑了两步又回头，“明天...明天你要是忙，不用给我带早饭。”
沈杰望着她跑远的背影笑了笑，转身时正撞上林慧语八卦的目光。
“沈学长！”林慧语举着伞蹦过来，“雅琴说你总熬夜改方案，你得——”
“慧语！”楼里传来张雅雯的喊叫声，“舍管要锁门了！”
林慧语吐了吐舌头，捡起地上的伞往楼里跑，跑两步又回头喊：“下周社团招新，雅琴要去帮忙，你不许派她加班！”
沈杰望着她跑进去，低头看了眼手表——凌晨三点十七分。
他摸出手机，微信里躺着苏晓晴的消息：“推广组汇报在等你，周文翰说有三个高校临时反悔了。”
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周文翰抱着笔记本缩在沙发角，胡秋挽揉着太阳穴翻资料，李萌悦咬着笔杆在白板上画叉，苏晓晴正给每个人泡咖啡，香气混着潮湿的文件味，在空气里凝成一团沉郁的雾。
“沈总。”周文翰推了推眼镜，屏幕蓝光映得他眼底发青，“b大说‘休闲游戏影响学业’，F大觉得‘没有教育意义’，还有G大......”他翻到聊天记录最后一页，“直接说‘不与个人创业团队合作’。”
胡秋挽把资料往桌上一摔：“我跑了七所高校，校领导要么在开会，要么让辅导员打发我。李萌悦说得对，咱们像卖保险的。”
李萌悦咬断了笔帽：“我今天在G大蹲了六个小时，看见校领导和xx游戏的人有说有笑——他们给赞助了实验室！”她突然抬头，眼睛亮得吓人，“沈总，要不咱们换个思路？不在学校里推，去奶茶店！学生下午没课都泡在奶茶店，玩游戏等人的时候......”
“好。”沈杰打断她。
他接过苏晓晴递来的咖啡，指尖抵着太阳穴——前世他也遇到过同样的困境，后来是姜雅琴提议“用免费奶茶换游戏时长”，才打开了高校市场。
“从明天开始，”他敲了敲白板，“地推重点转去高校周边奶茶店。李萌悦，你列个合作清单，选学生最多的二十家。”他看向苏晓晴，“给李萌悦批个‘委屈奖’，这个月绩效加百分之二十。”
李萌悦的眼睛瞬间亮了：“我现在就整理！”她抓起笔记本就要冲出去，被胡秋挽拽住后领：“先喝口咖啡，你昨晚只睡了三小时。”
周文翰推了推眼镜：“需要联系陈教授吗？他和b大计算机系主任......”
“不用。”沈杰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想起前世陈启贤教授在他破产时递来的海外公司资料，“我下午去找陈教授。”他看了眼手表，凌晨四点零五分，“都去休息，中午十二点开会。”
众人收拾东西离开时，李萌悦突然转身：“沈总，姜学姐知道你昨晚没睡吗？”
沈杰的耳尖又红了。
他望着茶几上姜雅琴留下的保温桶——里面还剩半块红豆糕，是她今早特意买的——低头笑了笑：“她会知道的。”
上午十点，沈杰站在陈启贤教授办公室门口。
他摸出手机，微信里有姜雅琴的消息：“看到林慧语发的照片了（害羞.jpg），早饭在你桌上，记得吃。”
门里传来翻书声。
他抬手敲门时，瞥见走廊尽头的公告栏——上面贴着xx游戏的高校合作海报，右下角的日期是“2009年9月15日”。
前世的今天，他正捧着玫瑰在伍芷清宿舍楼下等，而姜雅琴在实验室修他弄坏的服务器。
他收回目光，敲响了门。
门内传来陈启贤的声音：“进来。”
沈杰推门的瞬间，瞥见教授桌上摊开的《移动互联网产业报告》，最上面压着张海外公司的邀请函，落款是“硅谷创新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