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午十二点多,京大男生宿舍里。
楼道里飘着泡面味和臭袜子发酵的酸味儿,谢依然拎着韭菜盒子敲开312房门。
穿绿色恐龙连体睡衣的男生揉着眼开门,头顶呆毛翘成天线:“我没点外卖啊?”
“你妈送的。”谢依然晃了晃塑料袋,韭菜混着焦糊味直冲脑门。
油渍差点透过纸盒沾在男生睡衣上,郑业眼疾手快又迷迷糊糊去接了过来。
“你是外卖员吗?这么横啊?”
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她今天的打扮颇具复古风格,纱质白衬衫轻盈性感,不乏正式,跳色纽扣的巧妙设计让她在高冷之余添了一丝属于她这个年龄的俏皮。
尖头高跟鞋,黑色高腰阔腿裤下包裹的双腿笔直修长。
乌檀木一样黑的长发随意别在耳后,露出洁白晶莹的耳廓和闪着光泽的树叶形耳环。
只见女人轻轻摇了摇头:“不是啊!我来找你的!”
还是专门做了功课——喜欢什么样的午餐以及会被什么打扮的女生吸引到。
郑业窃喜,自以为是暗恋对象找上门来了,他也偏偏好这口,但还是故作深沉地问:“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谢依然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装货!刚才都忍不住要笑出来了吧!还以为自己是个香饽饽呢!】
谢依然背地里骂的凶却表面不显:“听说你前段时间跨领域做了个不错的实验,老出名了呢,可羡慕,我想来听听你的感想。”
郑业嘴角有点难压:“行啊,进来坐坐呗!”
这是一个四人间的宿舍,四张床都是上床下桌,但,除了他的床,剩下三个都是空板子。
“你没室友吗?”
“我妈说跟别人合租,还需要顾及别人的感受,所以就跟学校打了招呼,说让我自己住一间,钱交够了就行。”
谢依然:【那你妈和你还真是狂妄自大,真这么有钱的话,还住宿舍干嘛?出去买个房子住不更好?】
靠近窗户的两张床,中间有一张巨大的长方形桌子,上面有不少做实验用的工具、瓶剂和计时器等等。
“你是正在做实验吗?”
郑业往用以上一摊开始炫起了韭菜盒子,一边嚼一边回她:“对啊,我妈毕竟在教我做一种药剂呢,我学了一两周还没学会,正好这两天我妈没突击检查我,想着今天再捣鼓捣鼓。”
谢依然:【你妈现在可是没空管你,她正急着逃命呢!】
“是什么样的药剂啊?”
谢依然眯了眯眼,看着郑业没有任何顾忌的说出了药剂的名字:“她说叫幻翼,我没查过,只知道是让人吃了会幻想自己会飞的那种。”
他即将咬下一大口时,突然被斜里伸来的手截胡。
谢依然两指捏着塑料袋边角一抖,韭菜盒子“啪嗒”摔在地上。
泛着焦黑的盒底黏着颗纽扣大的金属片。
“你干嘛啊?”男生后撤时踩到拖鞋,后腰撞上床梯。
铁架床上挂着的篮球砸下来,被谢依然抬脚勾住。她目光扫过书桌——泡面碗旁立着个橙色药瓶,盐酸帕罗西汀的标签被水汽泡卷了边。
“没什么,我看这部分坏了,想着你还是别吃了。”
“行吧!”郑业挠了挠后脑勺,肥硕的身体向卫生间扭去,“你等着,我去趟厕所回来就跟你说那个实验。”
趁着这个空隙,她赶紧拍下桌面和整个宿舍的照片发在了群里。
咖啡馆里。
太阳穴突然像扎进冰锥,桑莞扶住桌边。
记忆碎片闪过:梁牧也捏着同样的药片哄她喝水,玻璃杯外壁凝着冷气。
宿舍门外,梁沐辰已经赶到。
郑业看到他时才意识到谢依然原来不是什么小学妹!
“我妈怎么了?”他抓起电竞椅要砸,梁沐辰反手扣住他手腕往衣柜上按。
恐龙尾巴卡在门缝里,男生挣扎时扯掉充电线,床头哆啦A梦挂坠“咣当”砸地。
郑业的视线被迫向下,他看到地上的塑料外壳裂成两半,瓷砖上还粘着口香糖,低声咒骂了一句,想着他们应该是母亲所说的【坏人】。
谢依然用鞋尖拨了拨:“最新款定位器,够下血本啊。”
她蹲下捡药瓶,指尖刚碰到瓶身,男生突然发疯似的踹翻垃圾桶:“还我!”
泡面汤泼湿了她裤脚,梁沐辰拧住男生胳膊后折三十度,他惨叫的脸压扁在明星海报上。
“上学期挂三科,还有闲钱买这个?”
梁沐辰看向脏衣篓里的潮牌t恤,吊牌价签上的零能抵半年学费。
“我妈买的!我妈有钱!你们管不着!”
“那你知道你妈是做什么的吗?”
谢依然突然靠近,一双媚眼此刻却充满了危险。
窗外知了叫得人心烦,郑业其实也不是没想过,只是在自欺欺人。
他见过母亲做实验的样子,可以用疯魔来形容了——双手总是被注射器占满,解剖刀下产生过不少小白鼠的亡魂,很多时候几个手指还都粘着粘稠的血液。
有次半夜下大雨了,他去接母亲回家,看到了可以称之为是惊悚片的一幕——实验室里,他母亲面前刀尖忽然悬停在半空。
她歪头盯着实验台上抽搐的灰兔,沾着血污的乳胶手套抚过颤抖的绒毛,指甲在耳后血管位置反复摩挲。
面罩内侧凝结的水珠滑过她苍白的颧骨,在唇角积成浑浊的月牙,没一会儿,她又将脸贴在观察箱的玻璃表面,瞳孔里倒映着十二只白鼠同时抽搐的诡异频率。
“再坚持一下哦。“她对着新送来的白兔呢喃,指尖温柔地梳理着它的毛发,不锈钢托盘里躺着七把形状各异的手术钳,“等我把迷走神经和视觉中枢接好,你就能看见...看见真正的星空了。”
要是别人的母亲,他真的会吐槽是个疯子!
他也不想承认,可有时候他也挺怕自己母亲的,可除了做实验的时候,其他时间里,她都是一个关爱孩子的母亲,尤其是在给零花钱这方面,真的是很阔绰了。
于是,即便心里有点虚,他还是低着头回应道:“做实验的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