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声在晨光中低吟,秦守的掌心还残留着罗颖颖发丝的温度。后视镜里,她颈间的苗银蝴蝶吊坠随着呼吸轻轻晃动,翅膀边缘的纹路在朝阳下泛着微光,与他九节鞭尾端的六脉剑气刻痕形成某种隐秘的共振。昨夜佛骨井的记忆突然翻涌——那时他们刚入崂山门下,她举着罗盘测算星位,他在井边擦拭九节鞭,井水中倒映的月光恰好穿过吊坠与鞭痕,在青石板上拼出完整的太极图。
“前面有服务区。”罗颖颖的声音打断回忆,她指尖按着两仪镜裂痕处,“镜中‘兑’位有水纹波动,可能是暗河的‘蛊虫拳师’。”话音未落,车载导航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屏幕上的路线图扭曲成诡异的蛊虫形状,服务区的标识牌在雾气中忽明忽暗,化作骷髅头般的轮廓。
越野车猛地刹停在服务区入口。秦守警惕地扫视四周——空荡荡的停车场上停着三辆货车,车身锈迹斑斑,车窗紧闭,车顶却整齐码放着印有“苗疆医药”字样的木箱。罗颖颖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冰凉的指尖点在他脉搏处:“你的护心蛊心跳加快三倍,附近有高阶蛊师。”
九节鞭已滑入掌心。秦守推开车门的瞬间,风向突变,雾气中飘来若有若无的铜铃声。三辆货车的车门同时打开,跳下十二个蒙着黑纱的人,每人腰间都挂着刻满虫纹的竹筒,正是暗河“百蛊堂”的装束。为首者掀开黑纱,露出左脸爬满青紫色蛊纹的面容——秦岭之行被他们打断脊骨的“蛊面人屠”铁摩勒。
“秦少阁主别来无恙。”铁摩勒的声音像生锈的刀刃摩擦,他抬手抛出一枚青铜铃铛,铃铛落地处立即爬出密密麻麻的“噬金蚁”,在水泥地上啃出蛛网般的裂痕,“我家楼主有令,取罗姑娘项上人头,换秦少阁主左臂蛊毒的解法。”
罗颖颖的两仪镜突然发烫,镜中“坎”位的睡仙图裂痕中渗出黑血——那是她替秦守挡下的“玛尼蛊”余毒在作祟。秦守瞥见她唇角又溢出血丝,心中一紧,九节鞭突然爆发出龙吟般的声响,鞭身七枚铜环同时炸开,化作北斗七星阵型笼罩众人。
“想拿她换我的命?”秦守踏前半步,八极拳的“贴山靠”劲气震得地面开裂,“先问问我这九节鞭答不答应!”话音未落,铁摩勒手中铃铛急摇,十二名蛊师同时揭开竹筒,数百只“血玉蜂”嗡鸣着扑来,翅膀上的荧光组成暗河的骷髅图腾。
罗颖颖猛地挥镜,镜光化作八卦护盾挡住蜂群,却见铁摩勒趁机甩出三条“蛇蛊鞭”,鞭身缠着活物般的青鳞巨蟒,蛇口大张露出倒钩状毒牙。秦守旋身避开左侧蟒吻,鞭尾却被右侧蟒身缠住,巨蟒突然膨胀数倍,竟是“爆裂蛊”所化,眼看就要炸开。
“小心!”罗颖颖扑过去推开秦守,两仪镜全力挡在他身前。爆炸声中,镜面上“震”位彻底碎裂,碎片划破她脸颊,鲜血滴在苗银吊坠上,竟激活了吊坠内部的符文——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在空中勾勒出北斗七星的轮廓,井中飞出无数金色光点,将血玉蜂纷纷震碎。
铁摩勒脸色大变:“罗家的镇灵之光!你居然...啊!”他的惊呼声被秦守的鞭影打断,九节鞭带着“阎王三点手”的杀招重重砸在他胸口,蛊纹瞬间裂开,露出里面蠕动的“心脏蛊”。秦守反手甩出银针封其七经八脉,蛊虫顿时僵死成灰。
“说,暗河楼主为何执着于她的性命?”秦守掐住铁摩勒咽喉,却在此时听见罗颖颖的闷哼——她跪倒在地,七窍渗出黑血,两仪镜裂痕中涌出的黑气正顺着她手臂向心脏蔓延。铁摩勒趁机诡笑:“罗姑娘血脉中的炁本就是用用于养蛊的最好材料,如今镇灵之光现世,那我们更要不惜一切代价......”
秦守瞳孔骤缩。罗家的的镇灵炁——那是罗家秘辛中记载的圣物,二十年前正是因为镇灵骨被盗,才引发了崂山与暗河的第一场大战。他突然想起罗建与星砂蛊杀手激战时,对方曾喊出“取镇灵骨残片”的暗号,难道罗颖颖体内的蛊毒,竟与当年的盗骨案有关?
“带着这个。”铁摩勒趁他分神,塞来一枚刻着骷髅的玉简,“去西安‘回春堂’找苏九娘,她有办法压制罗姑娘的蛊毒......但前提是,你得把镇灵之光的秘密告诉她。”话音未落,铁摩勒七窍喷黑血而亡,尸体迅速腐烂成一堆蛊虫。
罗颖颖已陷入半昏迷,手指却紧紧攥着两仪镜碎片,镜中“离”位的金翅大鹏残光突然飞入她眉心,竟暂时压制住黑气。秦守抱她上车时,发现她后颈不知何时多出一块青色胎记,形状竟与佛骨井上的太极图一模一样。
越野车在高速上狂飙。秦守单手开车,另一只手按住罗颖颖手腕替她输送内力,却发现她体内经脉中流动着两股力量——一股是暗河的阴毒蛊气,另一股却是极为精纯的佛门真气,竟与他修炼的八极拳“易筋经”同源。五年前的画面突然清晰:那个暴雨夜,他在解刨楼边碰到浑身是血的她,暗河组织的人主要的目标就是她。
“回春堂到了。”导航提示音惊醒回忆。西安老城的青石板路上,“回春堂”的老字号匾额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门口挂着的灯笼画着奇怪的药草图案,竟与苗疆蛊术的符文相似。秦守刚下车,门内便走出一名戴斗笠的灰衣女子,斗笠边缘垂下的纱帘后,露出唇角一颗朱砂痣。
“秦少主果然来了。”女子声音清亮,手中把玩着一枚青铜药铃,“我是苏九娘,暗河‘百药堂’前堂主。先把人抬进来,她体内的‘玛尼蛊’再过半刻就会攻心。”
医馆内弥漫着奇特的药香,既有苗疆蛊草的腥甜,又有道家符水的清苦。苏九娘掀开罗颖颖衣袖,看到她臂上的青黑色蛊纹时,瞳孔猛地收缩:“果然是镇灵骨炼制的蛊毒。二十年前暗河楼主亲自下的蛊,没想到竟落在她身上。”
“你知道二十年前的事?”秦守按住苏九娘手腕,“她到底是谁?为什么暗河楼主非要置她于死地?”
苏九娘甩开他的手,从抽屉里取出一套银制蛊针:“先救她,我需要你用八极拳的‘缠丝劲’替她稳住心脉,同时我用‘九转还魂蛊’引出她体内的镇灵骨碎片。至于真相......”她顿了顿,揭开自己左袖,露出与罗颖颖后颈相同的太极胎记,“等她醒来,你们该去佛骨井一趟了。”
窗外突然响起闷雷。秦守握住罗颖颖的手,发现她指尖已恢复温度,苗银吊坠不知何时发出微光,与苏九娘的药铃产生共鸣。远处传来钟楼的钟声,惊起一群白鸽,鸽群飞过“回春堂”的飞檐时,竟在天空中排出佛骨井的形状。
蛊针入穴的瞬间,罗颖颖突然睁开眼,眼中闪过不属于她的记忆——雨夜中的佛骨井,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将半块镇灵骨塞进她怀中,身后是暗河楼主狰狞的面孔。白衣女子转身时,后颈的北斗七星刺青与罗颖颖此刻的位置分毫不差。
“母亲......”罗颖颖轻声呢喃,泪水划过脸颊。秦守与苏九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二十年前被盗的镇灵骨守护者,竟然还有血脉留存,而罗颖颖,很可能就是解开佛骨井秘辛的关键。
医馆外,暴雨再次倾盆。秦守望着怀中的罗颖颖,想起二十二岁那年她在操场边对他说的话:“这罗盘能测天地星位,却算不出人心。”如今他终于明白,有些羁绊,早在十年前的佛骨井边就已注定,如同她颈间的吊坠与他的九节鞭,终将在江湖的风雨中,拼出完整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