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整合了自己的意识碎片，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静从仪器中醒来，可心中的平静却并没有持续太久。当他再次凝视那面残破的镜子时，意识的波动如海潮般再次翻涌。他感觉得到，镜域并未收缩，相反，它在扩张。就像是一个无底的黑洞，吞噬的不只是他个人的意识边界，而是整片现实的秩序。
“裂缝在扩大。”林青低头查看监控数据，脸色惨白。
瑶溪猛地转身望向他：“你确定不是仪器故障？”
“不是。”林青抬头，目光里有着难以掩饰的恐惧，“就在叶尘整合了镜中人之后，我们发现周围三公里内，所有反射面开始出现镜面异变。”
“异变？”瑶溪皱眉。
“我们发现医院、地铁站、公寓电梯……所有的镜子里，都出现了‘延迟影像’。”林青语速越来越快，“人离开之后，镜中的影像还会继续活动两三秒，然后才慢慢消散。”
“那不是单纯的视觉滞后。”叶尘低声说道，“那是意识残影在释放。”
“所以你……触发了某种扩散机制？”瑶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叶尘站起身，踱步走向控制室最中央的监控屏幕。屏幕上显示着研究所周围的街道影像，而其中某处，一家理发店的镜子正在自动泛起涟漪，镜中反射的人影微微歪着脑袋，盯着现实中的人，却没有同步动作。
“镜子在偷看我们。”叶尘忽然喃喃自语。
“什么？”林青听得背后发凉。
“我在意识领域中整合了‘我’，可我也给镜域留下了一道伤口。”叶尘指向屏幕，“镜中的存在……通过我打开了一道缝隙，正在尝试主动跨界。”
“如果它们成功了呢？”瑶溪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那就不再是‘他在镜中’了。”叶尘眼神冷冽，“而是‘我们在他的镜中’。”
……
三小时后，研究所召开紧急会议。
来自心理学、神经学、量子物理等多个领域的专家齐聚一堂。会议室内气氛压抑到极点，所有人都盯着叶尘，仿佛他既是解药，也是灾厄的源头。
“裂缝指数持续上升。”一名物理学家皱着眉头说道，“我们检测到某种非自然波动在不断干扰现实坐标——就像有人在用意识重写现实中的规则。”
“那是一种‘心理干预场’。”叶尘解释道，“每一个接受过镜域侵蚀的人体内，都残留有被唤醒的感应点，那些感应点……会彼此呼应，形成共振，扩大镜域的触角。”
“你是说，只要一个人共振，其他人就会被唤醒？”
“是的。”叶尘的声音像铁砧敲打，“我们正在变成镜域的导体。”
“我们该怎么办？”会议室内有人忍不住喊道，“毁掉所有镜子？隔离所有接触过的人？你知不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不是毁掉。”叶尘平静地说，“是关闭通道，切断意识之间的共振。”
“怎么做？”
叶尘沉默片刻，道：“我们需要找到那个‘源头’，意识场的初始裂缝，也就是——镜域最初的投影体。”
林青皱眉：“可那根本就没有确切记录。我们不知道是谁最先‘看见’了镜中的他。”
“我知道。”叶尘抬起头，神色空洞，“是我母亲。”
一时间，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她的精神崩溃不是因为家庭暴力。”叶尘低声说道，“而是因为在我出生不久的某个夜晚，她在镜子中，看见了另一个‘我’。”
林青猛地起身：“你是说，这一切……源头来自你？”
“不是‘我’，是那个夜晚。”叶尘淡淡地说，“我需要回去——去那个老宅，去母亲发疯的地方，找到第一道裂缝。”
“太危险了。”瑶溪低声说，“我们不知道那道裂缝现在处于什么状态，如果它已经自我演化……”
“那我就是唯一能进去的人。”叶尘看向她，眼神如钢铁般冷冽。
“你不必每次都独自面对。”瑶溪紧紧握住他的手，“这一次，我陪你。”
林青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也去。”
没有人再说话，决定已下，一切已无法回头。
……
夜色如墨。
三人驱车前往郊区，叶尘的老宅坐落在一片已经废弃的别墅区中，周围杂草丛生，只有虫鸣在夜色中回荡。
他们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一步步走入那个封尘已久的世界。
屋内灰尘厚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古老而沉郁的气息。墙上的镜子依旧在原处，裂了一道缝，宛如张开的一只眼睛，正默默注视他们。
叶尘走到那面镜前，轻轻伸出手指碰触——一阵电流般的刺激自指尖传来。
“我来了。”他低语，“带着你留下的诅咒，也带着……终结的火种。”
镜面泛起波澜。
他们三人瞬间被吸入其中。
眼前一黑，世界倒转。
他们再次置身镜域——但这一次，是最初的入口。
一座孤独的房屋，悬浮在深渊之中，门牌上写着：“夜·零·壹。”
瑶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里……是你记忆的起点？”
“不。”叶尘深吸口气，“是他诞生的起点。”
他们推门而入。
而在镜屋的尽头，一个孩子正坐在角落里，怀里抱着一面破碎的镜子，眼神空洞，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欢迎回家。”孩子微笑着说。
“你们终于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