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白骨正在产生不可察觉的位移,若有若无的注视从暗处落在玩家身上,透出一点垂涎的意味。
这种注视在本质上就足以引人不适,更何况玩家们还不知道这些隐晦的目光来源于何物。
未知在这种不适感上更增加了恐慌。
经验让在场的十八人保持着前进的步伐,在此时,没有一个人发出多余的声音。
雾气深浓,遮挡着玩家的视线,同时还似乎带了一丝精神上的麻痹……
裴邙低垂着眼,在脑海中写下这一点,同时浅浅划出一个问号。
……?
他一开始…对于周围的环境的警惕心是很强的,而现在,青年仔细回想了一秒,他对于周边的注意力确实没那么足了。
雾气的遮蔽是一部分原因,而主要原因大概是……
青年看向从指尖延伸出的电流弧线。
是了。
从一开始这些蓝白丝线都分外的乖顺,没有产生半点攻击性。
路温舒曾经明确的表示过,他手中的不仅仅是电流,它可以是雷霆,也可以是审判,怎么使用全在一念之间。
青年灰色的眼眸澄澈而困惑,在眼底深深印刻出电流窜动的轨迹。
他的理解没有出错,那唯一的可能就是……
裴邙抬眼四处看了看,舔了舔嘴唇。
唯一的可能……
就是这所谓的骨场甬道并没有恶意,起码在表层没有表现出什么负面影响。
这就很奇怪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一开始飘到他眼前的腐臭孢子算什么?那半截颅骨目的性极强的注视算什么?现在……甬道里的种种异变,又算什么?
这不对吧?
路温舒慢悠悠的抬起眼,从四周电流逸散的弧度大致猜到青年脑中的想法,唇角勾起。
他看到了对方的思考。
这样很好。
认真去思考才能了解本源规则,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不打算开口提醒。
裴邙目光转了个圈儿,最后又回到自己指尖。
肉眼在这种环境的作用微乎其微,他周围一直漂浮着一层若隐若现的电流,除了涪晗经过时略微收了收,就没有断开过,几乎是一点一点的扫过了大半段甬道。
基本可以确定没有第二粒孢子出现。
他不能确定那孢子的作用,但能确定落下的电弧摧毁了它该有的活性。
电流对它有用。
这证明那东西就是携带着负面影响的,如果没记错的话,电流炸开的一瞬间是顺着周围流动的,这意味着环境也有不对劲的地方。
而在这之后……
他再放开电流,就什么反应都没有了,就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是错觉一样。
青年有些不解的皱起眉头。
无恶意的概念是什么?这一点该如何界定?
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这之间做了干涉。
会是什么呢?
……
整个队伍静悄悄的,在四周窸窸窣窣的杂音恐吓下,玩家们都尽量低着头,也就没人发现鱼茗的变化。
她脸上的伤口又有了溃烂的迹象。
事实上,在这种串联起来的队形影响下,很少有人能看到前方玩家的脸,除非对方回头。
鱼茗当然不会莫名其妙的回头。
她在行走间,脸上密密麻麻的伤痕间渗出带着一点红色的粘液。
再准确点来说,那大概是十五分钟前的事。
正好是符霭和涪晗被偷袭的时间段。
那一刹那间,周围的白骨都有不同程度的暴动,当然,不了解它们的人很难发现这一点。
它们看上去实在无序,数目众多,难以观察。
吱嘎吱嘎,窸窸窣窣的异响从开始后就没有断过,只是在一点点的缓慢增加,但鱼茗知道,它们在那个瞬间沸腾了。
从泥土中跳跃而出的骨爪在那一秒盯上了人群中思维活动最集中单一的两人,在能见度逐渐降低的环境里去抢夺对方在当时最重要的东西。
比如符霭的沙颪虫,比如涪晗的右手。
两次偷袭不能说成功,只能说是失败了四分之三。
它们只抢走了涪晗关于右手的认知,且时间不足一分钟。
……还阴差阳错的解开了涪晗手上的铁绳。
鱼茗有些头疼的对上泥墙中黑漆漆的眼眶,悄悄的比了个手势。
这也是这将近十分钟时间再没有人遇到偷袭的原因。
骨肉泥墙中的声音没有间断,随着缓慢的蠕动,向上的坡度还在逐渐增加,甬道两侧也越来越窄。
女生轻轻闭上眼睛,红色的粘液已经遍布满脸。
嘀嗒——
一滴凝结的水珠从墙上镶嵌的脊椎骨上滴落,坠入浅浅的血水坑中,发出轻微的响声。
柚玉在这点意外的响声中猛然清醒了一些,同时也发现了不对。
这甬道……是不是有些太窄了。
看着横挡在小腿前的半截手臂骨,他抬腿跨过,一时间倒是并没有想太多。
直到……
那东西拽住了他的裤脚。
是的,他道袍下面还穿着工装裤,是走在时尚前沿的男人。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甬道里的白骨终于开始对玩家下手了。
这里的“下手”指的是大规模的触摸拉扯。
柚玉借着肩膀撑了撑往下滑的墨镜,有些不耐的回头看去——
那东西没有再拽着他的衣服了,它被许随轻飘飘一脚踩成了两段。
“嗯?”
许随对上柚玉的眼神,有些疑惑的歪头。
没人注意到,断成两截的骨头在青年脚步移开的瞬间化为了齑粉,融进泥土中。
很好。
许随慢吞吞的在心里盘算着,这些东西终于有小动作了,那就一起打包好了。
陈渊恐惧的部分似乎成了真,在低着头前进时,他隐约察觉到头顶传来的冰冷触感。
摇晃的,尖利的,黏腻的,不祥的,让人恐惧的。
“姐……”
他颤抖着发出声音,像是在确认什么。
“自己解决。”
符霭头也不回的接话,控制着手边的黑色斑团吞噬掉侧面扭动出来的半扇肋骨。
这些东西似乎没有太强的威力,但是真的很恶心,非常恶心。
它们在蠕动的瞬间带着浅红色的粘液,用带着来说已经不准确了,它们就是被粘液所包围,或者说,自己在往外释放恶心的液体。
这真的很不友好。
“姐……”
陈渊颤颤巍巍的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