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摄影棚的玻璃穹顶,在铺着红地毯的舞台上洒下斑驳光斑。
云熙颜站在后台化妆镜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那道淡红印子——那是昨夜萧景逸替她披外套时,指节不小心蹭到的。
“颜颜,该上场了。”经纪人小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云熙颜对着镜子勉强挤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垂落的发梢遮住了眼底尚未消散的警觉。
录制厅里早已聚满了工作人员,摄像机在轨道上滑动,打光师调试着追光灯。
吴总监站在导播台前,平时总挂在嘴边的“笨蛋”不见了踪影,他紧握着对讲机的指节都泛白了,眼尾青黑得像涂了层墨。
“各位嘉宾注意。”吴总监的声音通过耳麦响起,“今天录制‘信任盲选’环节,规则是——蒙上眼睛选择你最信任的人,然后站到对方身旁。”
云熙颜的脚步在舞台中央停住了。
突然,镁光灯刺得她眯起了眼。
记忆仿佛被按下了倒带键:十二岁生日那天,全家挤在客厅挑选旅行礼物,她攥着购物清单站在角落,妈妈拍着妹妹的头说“小乖挑的裙子最可爱”,爸爸揉着弟弟的发顶笑着说“儿子选的模型有眼光”。
她举着自己看中的天文望远镜,喉咙发紧,喊了三声“妈妈”,却只换来一句“颜颜懂事,让弟弟妹妹先挑”。
“三、二、一,蒙眼。”
黑布蒙上眼睛的瞬间,云熙颜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耳膜里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重复:“你不重要”“没人会选你”。
她攥着裙角的手指都泛白了,像一尊雕塑般站在原地。
“熙颜。”
低沉的嗓音裹着温热的气音,拂过她的耳畔。
云熙颜猛地抬起头,黑布下的睫毛剧烈颤动——是萧景逸的味道,雪松混着淡淡薄荷香,那是他常用的须后水的味道。
“我选择你。”
那双手覆上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了她的血脉。
云熙颜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眼眶里滚烫地打转,喉咙哽咽着:“为什么……”
“因为你站在这里,”萧景逸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腕骨,“我就看得见。”
现场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气的声音。
云熙颜这才意识到,不知何时黑布已经被取下了。
她望着近在咫尺的萧景逸,他的瞳孔里映着自己泛红的眼尾,嘴角带着惯常的清浅笑意,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
“叮——”
导播台的提示音骤然炸响。
地面先是传来细微的震颤,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撬动地壳。
萧景逸的瞳孔骤缩,手臂猛地搂住云熙颜的腰,将她往侧后方带。
两秒后,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腾起浓烟,气浪掀翻了三米外的欧式雕花道具架,木片混着彩纸碎片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停录!所有人员撤离!”吴总监的吼声响彻整个录制厅。
云熙颜被护在萧景逸怀里,能清晰地听见他心跳如擂鼓,他却偏偏低头问她:“有没有哪里疼?”
“我没事。”云熙颜仰起脸,看见他额角被碎片划开的血痕,“你……”
“小伤。”萧景逸用指腹抹掉她脸上的灰尘,目光扫过混乱的现场——唐婉正蹲在爆炸点附近,戴着工作手套翻找碎片;林小北的声音从她的手机里传出来,带着电流杂音:“定位信号被干扰了,给我三分钟。”
后台监控室里,苏映雪翘着腿坐在转椅上,指尖敲着平板电脑里实时跳动的收视率曲线。
“吴总监,你看这热度。”她转过屏幕,“直播在线人数破两亿了。”
吴总监扯松领带,额角青筋直跳:“你说过只是放个烟雾弹!刚才那声爆炸,道具组说碎片里有金属残渣!”
“慌什么?”苏映雪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划过屏幕,“周子墨要的是效果,你要的是收视率,我要的……”她抬眼笑了笑,“是云熙颜彻底栽在这档节目里。”
安全区临时设在后台储物间。
云熙颜坐在折叠椅上,萧景逸半蹲着替她检查脚踝——刚才躲避的时候被木片擦到,已经肿起了一小块。
“小时候学跳舞,摔得比这严重多了。”她捏了捏他的后颈,试图转移话题,“刚才……谢谢你。”
萧景逸突然握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我该道歉。”
“嗯?”
“让你在众目睽睽下想起了不好的事。”他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背,“十二岁那年的天文望远镜,我托人找到了。”
云熙颜的呼吸一滞。
记忆里那台被遗忘的望远镜,此刻突然变得清晰起来——铜色的镜筒,刻着小小的“YxY”三个字母。
“其实我不怕不被选。”她轻声说,“我怕的是……明明站在这里,却像个透明人。”
“不会了。”萧景逸捧住她的脸,拇指蹭掉她眼角的泪,“从现在开始,我眼里只有你。”
“颜姐!萧老师!”唐婉抱着笔记本电脑冲进来,屏幕的蓝光映得她脸色发白,“林小北破解了匿名邮件,发件人是‘糖炒栗子’。”
云熙颜和萧景逸同时凑过去。
邮件里是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废弃工厂的铁皮门被推开,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背对着镜头,脚边堆着几个标有“爆破装置”的纸箱。
画面最后定格在男人手腕的纹身上——是一朵扭曲的曼陀罗。
“周子墨。”萧景逸的声音冷得像冰锥。
唐婉快速敲击键盘:“林小北定位到坐标了,是城郊的永华制糖厂。但……”她顿了顿,“刚才爆炸的冲击波影响了舞台承重结构,工程部说……”
“说什么?”云熙颜追问。
“说支撑柱有细微裂痕。”唐婉的指尖悬在发送键上,“暂时不影响,但如果有二次冲击……”
储物间的灯光突然闪了闪。
远处传来“咔”的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断裂。
云熙颜和萧景逸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往录制厅跑去。
透过安全门玻璃,能看见舞台中央的水晶灯在摇晃,支撑柱与地面的连接处,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细缝正在缓缓延伸。
导播台的警报器突然尖叫起来。
(舞台下方,被浓烟掩盖的承重柱里,未完全引爆的装置正在渗出暗红液体。一滴,两滴,顺着裂痕滴落在地,在水泥地面晕开诡异的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