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敲打着飘窗，林逸盯着床头的闹钟，指针即将指向凌晨三点。这是他重生后的第47天，也是青铜纹路蔓延至小臂的第七天。自从在长江边触发罗盘共鸣，他每晚都会被同一个梦境困扰：祖父浑身是血地抱着青铜鼎坠入江水，而岸边戴着礼帽的男人转身时，露出与张叔 identical 的面容。
\"咔嗒——\"
卧室门锁突然发出轻响。
林逸瞬间屏息，右手摸向枕头下的裁纸刀。前世在创业低谷期，他曾自费学习过反跟踪术，此刻能清晰辨别出：门外的人没用钥匙，而是用信用卡撬锁，动作轻得像片羽毛。
门缝里先探出半只皮鞋，鞋面有三道细痕——正是上周在咖啡厅见过的那双棕色牛津鞋。
\"张叔？\"林逸打开台灯，故意让阴影遮住藏刀的手。
来人转身锁门，动作行云流水。四十岁左右的年纪，金丝眼镜后眯着双狐狸般的眼睛，左眼角有颗泪痣——确实是自称私募基金经理的张叔，但此刻他卸下了往日的温和伪装，西装下隐约露出枪套轮廓。
\"睡得很轻。\"张叔扯松领带，目光扫过林逸床头柜上的半块罗盘，\"或者说，你一直在等我？\"
林逸没接话，余光瞥见对方袖口露出的皮肤——那里有块褪色的纹身，形状像团火焰，又像展翅的凤凰。与病房里神秘老者的纹身一模一样。
\"我母亲的青铜纽扣，你认得吧？\"林逸忽然开口，将纽扣拍在床头柜上，\"背面的'江'字，和旧书店族谱上的'江商盟'是不是同个字号？\"
张叔挑眉，伸手拿起纽扣对着灯光转动，青铜表面突然浮现出细小的纹路，竟与林逸手臂上的图腾完全吻合。\"看来你已经去过旧书店了。\"他轻笑一声，\"也好，省得我多费口舌。\"
话音未落，张叔突然出手！
林逸本能地挥刀反击，却被对方用纽扣挡住刀刃，另一只手如铁钳般扣住他的手腕，按在床板上。裁纸刀\"当啷\"落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别急着动手。\"张叔从西装内袋掏出个小瓶，倒出暗红色粉末撒在罗盘碎片上，\"你以为这只是块破铜？它叫'天命罗盘'，每六十年霜降夜才会与青铜鼎共鸣。而你的血——\"他猛地划开林逸的小臂，鲜血滴在罗盘上的瞬间，粉末竟化作蓝色火焰！
林逸惊呼出声，只见罗盘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体字，最后汇聚成四个大字：江家血契。
\"现在相信了？\"张叔松开手，从钱包里抽出张泛黄的照片，\"这是1995年的江商盟年会，你祖父坐在正中间，我站在他身后第三排。\"
照片里的张叔留着平头，眼神锐利如刀，站在祖父右侧的年轻女子抱着个两三岁的男孩——那孩子手腕内侧有块红色胎记，形状竟与林逸重生后出现的青铜纹路相似。
\"她是...？\"林逸指着女子。
\"你姑姑，江晚秋。\"张叔摸出打火机点燃照片，火苗映得他脸色阴晴不定，\"1995年10月15日，霍启明带着杀手冲进商盟总部，你祖父用鼎护住你姑姑，自己带着罗盘和钥匙突围。我跟着他逃到长江边，亲眼看见他把鼎沉入江底，然后把这半块罗盘塞进我手里——\"
\"等等！\"林逸突然抓住张叔的手腕，\"我父亲2003年在长江捞起的青铜鼎，是不是你故意让他发现的？\"
窗外惊雷炸响，张叔的沉默比雷声更震耳欲聋。
\"你父亲是个好水手。\"张叔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如坠深渊，\"2003年霜降前夜，我在江上布置了三十个浮标，故意让他的打捞船经过鼎的沉没点。我本以为，有了鼎和罗盘，就能在当年的月全食之夜重启天命仪式，救回你母亲...可惜...\"
\"我母亲的死，和你们的仪式有关？\"林逸感觉呼吸发紧，十年前母亲突然病逝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是不是知道青铜鼎的秘密？是不是因为保护钥匙才被杀？\"
张叔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瞳孔收缩：\"你怎么知道钥匙的事？\"
林逸扯过枕头下的笔记本，翻到夹着青铜钥匙的那页：\"我母亲临终前把钥匙藏在小熊存钱罐里，上面刻着'启'字。而你刚才说的天命仪式，是不是需要鼎、罗盘、钥匙三器合一？\"
房间里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张叔盯着钥匙的眼神像是在看洪水猛兽。\"谁教你碰这东西的？\"他突然抓住林逸的肩膀，\"你知不知道，当年你父亲就是因为强行融合三器，才被霍家的杀手盯上？他抱着鼎沉入江底时，嘴里还喊着你的名字！\"
林逸如遭雷击。前世父亲的死被定性为\"意外溺水\"，但此刻从张叔口中听到真相，竟比车祸重生更令人震撼。他想起火灾后在父亲退伍证里发现的地图，想起母亲墓碑上与父亲捞鼎同一天的死亡日期，突然浑身发冷——原来父母的死都不是意外，而是霍家对江家血脉的精准猎杀。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林逸握紧罗盘碎片，青铜纹路在伤口周围发烫，\"你之前一直在试探我，甚至默许霍家的人追杀我，现在突然来坦白，到底有什么目的？\"
张叔从西装内袋掏出个牛皮纸袋，推到林逸面前：\"因为霜降越来越近，而你手臂的纹路已经到了小臂。\"他指了指林逸的伤口，那里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每用一次罗盘，就会消耗十年阳寿。你父亲当年为了救你母亲，强行回溯时光，结果...唉。\"
牛皮纸袋里装着两张泛黄的船票，日期分别是1995年和2003年，乘客姓名栏都写着\"江晚秋\"。林逸注意到2003年的船票背面盖着港岛半山别墅的火漆印，而别墅地址正是霍启明的疗养地。
\"你姑姑还活着。\"张叔按住林逸的肩膀，\"1995年她带着商谱下册逃到港岛，后来成为霍启明的私人医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三器的秘密，也没有人比她更想杀了霍启明。\"
窗外的雨突然变大，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林逸想起第93章收到的那封1995年寄出的信，想起苏瑶的基因检测报告，突然抓住张叔的手腕：\"苏瑶...她是不是我姑姑的女儿？为什么霍启明会有她的基因？\"
张叔瞳孔骤缩，猛地站起身：\"你连这个都知道了？\"他来回踱步，领带已经歪到一边，\"当年你姑姑在港岛被霍启明软禁，为了保命不得不生下他的孩子。那个孩子...就是苏瑶。\"
\"不可能！\"林逸感觉大脑一片空白，苏瑶温柔的笑脸与霍启明阴鸷的面容在眼前重叠，\"她从来没提过...\"
\"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张叔从口袋里摸出支烟，却怎么都点不着，\"霍启明为了控制你姑姑，把苏瑶交给赵明的父亲抚养，对外宣称是私生子。直到你重生后，霍启明发现苏瑶频繁接触你，才让赵明去接近她...\"
\"所以赵明接近苏瑶，是为了监视我？\"林逸想起赵明手腕的红痣，想起他在码头与杀手的交易，突然抓住张叔的衣领，\"你们江商盟不是要保护我吗？为什么放任霍家的人在我身边安插眼线？为什么眼睁睁看着苏瑶被利用？\"
张叔被按在墙上，却突然笑了：\"因为只有让霍家以为一切尽在掌握，我们才能找到翻盘的机会。\"他扯掉领带，露出脖子上的凤凰纹身，\"暗堂执事的职责，就是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而你——\"他盯着林逸手臂的纹路，\"是江家最后的希望。\"
就在这时，林逸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
是檀香。
和旧书店地下室的气味一模一样。
他猛地转头，看见衣柜门不知何时打开了条缝，里面挂着件黑色风衣——正是前世车祸当天，神秘老者穿的那件。
\"你在看什么？\"张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瞬间剧变，\"糟了！霍家的人来了！\"
话音未落，整栋楼的电突然断了。
林逸在黑暗中摸到罗盘碎片，却发现它正在发烫，青铜纹路发出微弱的蓝光。张叔掏出枪，对着窗户连开三枪，玻璃破碎声中，有个黑影从天台跃下。
\"走！从密道！\"张叔踢开地板上的暗格，里面露出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霍家动用了'夜鹰'杀手团，我们撑不了多久！\"
林逸抓起笔记本和钥匙，跟着张叔往下跑。地下室弥漫着霉味，墙上挂着泛黄的江商盟地图，正中央供着半尊青铜鼎——正是父亲当年捞起的那尊。
\"三器必须聚齐才能启动仪式。\"张叔掀开鼎盖，里面赫然躺着另半块罗盘，\"这是你父亲用命保住的东西，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当两块罗盘拼合的瞬间，整座地下室突然震动起来。鼎身浮现出星图，与林逸在旧书店看到的一模一样。张叔掏出怀表，表盘显示时间正是凌晨三点零七分——与祖父失踪的时刻分秒不差。
\"把钥匙插进去。\"张叔指着鼎底的钥匙孔，\"这是最后的机会，错过今年的霜降，就要再等六十年。\"
林逸握着青铜钥匙的手在发抖。他想起苏瑶在医院问他\"你重生是不是因为我\"，想起母亲藏钥匙时的苦心，想起父亲沉入江底前最后的眼神。如果此刻启动仪式，他就能改变过去，救回父母，阻止霍家的阴谋，但代价是——
\"我的寿命会耗尽，对吗？\"林逸看着手臂已经蔓延至肘部的黑色纹路，\"就像父亲当年那样。\"
张叔别过脸去：\"江家的天命者，从来都是以命换命。\"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爆炸声。
杀手已经突破防线，正在朝地下室逼近。
林逸突然笑了，他将钥匙插进鼎底，任由罗盘碎片融入掌心：\"如果重生是为了复仇，那我宁愿用这条命，换一个没有霍家的未来。\"
鼎内突然喷出蓝光，林逸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脚底窜上头顶，眼前闪过无数画面：祖父在半山别墅与霍启明决裂、姑姑抱着苏瑶在码头哭泣、父亲在长江中抱着鼎下沉、母亲在病床前将钥匙塞进小熊存钱罐...最后，画面停在2023年的车祸现场，副驾驶座的赵明举起完整的罗盘，而驾驶座的林逸胸前，竟纹着与霍启明相同的凤凰纹身。
\"这是...我的未来？\"林逸惊呼。
张叔看着星图，脸色惨白如纸：\"原来如此...霍启明用重生术让你回到过去，就是为了让你成为他的容器！\"
蓝光突然转为红光，地下室的墙壁开始龟裂。张叔猛地推开林逸，子弹擦着他的耳边飞过——夜鹰杀手已经破墙而入，枪口对准的，正是林逸手中的三器。
\"走！\"张叔扣动扳机，\"去港岛找你姑姑，只有她能阻止霍启明！\"
林逸抓起鼎中的罗盘，转身冲进雨幕。身后传来张叔的怒吼，混着枪声和爆炸声，渐渐被雨声淹没。他跑过熟悉的街道，怀里的罗盘越来越烫，手臂的黑色纹路已经蔓延到肩膀。
当他在街角停下喘息时，手机突然收到条短信。
来自苏瑶：林逸，我在旧码头，赵明说他有话要对你说。
附带着一张照片：苏瑶被绑在废弃的灯塔上，身后站着戴面具的杀手，而赵明手里拿着的，正是完整的天命罗盘。
雷声轰鸣中，林逸看着手腕上即将蔓延至心脏的黑色纹路，突然笑了。
这一次，他不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霜降夜的月全食，将会是霍家的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