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 许誩喃喃自语,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脑袋里仿若一张白纸,对这个词竟有些陌生。
从客观层面来讲,阳光无时不刻的存在。
“太阳”,这颗被地球人类命名的恒星,内部持续进行着剧烈的核聚变反应,不断释放出能量,在浩瀚无垠的宇宙中传播。
太阳光以约 30 万千米 \/ 秒的速度穿梭,历经约 8 分钟 20 秒的漫长旅程,最终抵达地球,闯入人类的视野。
即便在地球自转时背向太阳的区域,也能接收到月球反射来的较弱光芒。
“也有的人一直活在阳光下,永夜中,再也无法醒来。”许誩注视着赫卿安透亮的眼眸,声音轻柔却又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沧桑。
赫卿安的手微微一僵,原本挂在嘴角的笑意瞬间变得有些勉强。
他心里清楚,再纠缠于这个形而上的哲学问题,不过是徒增烦恼。
事情摆在眼前,是需要去解决的,而非用来争论不休。
两人几乎同时闪过这个念头,一种奇妙的默契在空气中蔓延开来,他们默契地选择沉默,各自专注于手头的事情。
莜面已经上锅开始蒸了。
许誩切好番茄,赫卿安蒜也剥好了,将那几瓣蒜轻轻放在许誩面前的案板上。
许誩皱皱鼻子,垂眸看了一会儿,这么白嫩纤细,签一个项目合同就能让金额千万过亿的手,如今用来剥蒜,在许誩看来,多少有些大材小用,甚至有些煞风景。
许誩忍不住开口,他有疑问:“我以为你不会做饭?”
蒜片下锅,“刺啦”一声,蒜香被滚烫的油温瞬间激发出来。
许誩顺势倒入番茄,番茄中的水分一遇到高温,瞬间激起一圈小小的火焰。许誩快速翻炒几下,沙瓤的番茄很快出了汁,那浓郁的酸甜味弥漫在整个厨房。
“嗯?” 赫卿安有些疑惑地看着许誩,随手把手表烧开的水壶递过去,心中纳闷许誩怎么会有这样的误解。
“你看起来,在生活方面,似乎一塌糊涂。”
许誩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一边说一边将热水注入炒锅,盖上锅盖,锅里开始慢慢咕噜咕噜地响起来,“衣食住行,各个方面,都不太像是会照顾自己的样子。
“怎么会?”赫卿安笑出声:“我只是在合理节约时间成本罢了。我没必要为了看起来生活精干,就把大把时间浪费在这些琐碎的日常小事上。”
他微微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坦诚,“当然,不可否认,在这方面我确实有些不太擅长。在国外的时候,那边的饭菜不合胃口,没办法,只能自己动手改善伙食。”
“我以为你会买一包三明治,或者其他面包什么的,一边翻书一边干嚼,卡嗓子了,就灌自己喝咖啡升长脖子顺下去。”许誩嘴角微微上扬,带着调侃的笑意,那眼神里满是促狭。
赫卿安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电线杆子一样高的大男孩,嘴巴真是不饶人。
鸬鹚,一种脖子很细,能吞脖子几倍粗的鱼下去的一种鸟。
许誩是笑他像鸬鹚。
“并不是。”他斜了许誩一眼,关掉蒸锅的火,“在国外念过几天书的,几乎都是厨艺大师。城阳做菜就很好吃。”
许誩正准备掀开蒸笼盖,听到这话,拿着蒸笼、往出夹莜面的筷子猛地一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追问道:“是嘛?那他怎么回国以后不做给你吃了?”
赫卿安心里 “咯噔” 一下,下意识地想:回国之后有陆老师呐。
话到嘴边,闻到酸味十足的空气,赫总聪明识趣的住嘴。
他换了个说法:“被人伺候惯了的小少爷,我怎么还能舔着脸让他来伺候我呢。” 这话倒也半真半假。
这顿番茄莜面出锅后,那叫一个酸。
赫卿安强忍着酸意吃完,坐在沙发上,不停地灌自己水。
小男生就是心眼小。
“水放好了。”许誩从楼上下来,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微讽,“哥哥,您不是腰痛么,吃饭的时候,坐都坐的不安分。”
得了,上升到人身攻击了都!我那是腰不好吗?那是被你倒的致死量的醋算的。
他没谈过恋爱,也知道,这种情况,得哄。
于是赶忙起身,快步走到许誩身边,倒着走路,轻轻握住他的手,半哄半拉地将他拉上三楼。
秋天,天气转凉,浴室的镜子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人影路过的时候,影影绰绰。
楼下智能系统检测到没有主人活动,厅内的灯光转暗,彻底熄灭。
灶台上两颗被剥了干燥外皮、内里白嫩嫩的洋葱,就那样静静地被遗忘在夜色中,无人问津。
两只流浪的,没有家的猫咪擅自借宿在赫卿安的院子里。
狸花白简州猫伸着长长的,带有倒刺的舌头帮它的好伙伴小黑猫舔舐着毛发。
小黑猫气鼓鼓的躺在藤编的篮子里,下巴抻着篮筐,爱答不理的样子,看样子两喵之间产生了什么不愉快。
狸花白并不在意小黑猫的态度,依旧耐心地舔过小黑猫的脸蛋、耳朵和脖子,留下属于自己的标记。
接着,再前舔爪,身体两侧和腹部的毛发。
小黑猫渐渐舒服起来,开始舒舒服服地打起了呼噜,也伸出小粉舌头,懒洋洋地、若即若离地舔舐狸花白的后颈和耳尖。
全身的毛发被狸花白清理一遍后,小黑猫兀然睁开眼睛,狸花白停留在尾巴根下……
星星隐退,天色渐亮。
赫卿安盯着两团浓重的黑眼圈,坐在办公室内,给自己灌下了第二杯咖啡。
“真是头牛。”他小声嘀咕。
咀嚼肌,颌关节又酸又涩,喉咙也干痒,后颈更是僵的快要麻痹了。
赫卿安万分想念那段停职期间,无所事事的时光。
林祎没有听清老板刚刚小声嘀咕的话,见老板没有再解释的意思,继续说:“幸富的董事长高昌广提了很多回,要求尽快见到您。”
“有时间就排给他。” 赫卿安抬手揉着自己僵硬的脖子,眉头微微皱起,一脸疲惫地点头同意。
华信急需一笔快钱去堵上沈南堃越南项目后续问题的缺口,实在耽搁不起。
林祎察觉到老板精气神不大好,心里有些忐忑,没敢把沈南堃住院的凄惨照片拿给赫卿安看。他默默地关了平板,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林哥,这里。” 陈尔冬在外面等了许久,终于蹲到了想见的人,赶忙招了招手,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
林祎指了指自己,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林哥。” 陈尔冬快步走近林祎身边,胳膊亲昵地搭在林祎肩膀上,那哥俩好的模样,不知情的还正当他俩是什么好兄弟呢。
林祎被他这腻歪劲搞得一愣,心中顿时警惕起来,不动声色地握紧拳头,大拇指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中指指腹。
他心里清楚,这家伙就是狗鼻子,怕是觉察到什么风声,过来套近乎探听消息的。
于是,林祎语气平淡地问道:“陈经理有什么事情吗?”
陈尔冬无辜脸:“没事就不能和林哥亲近亲近了吗?”
“陈经理,老板有吩咐,我就得去干活,得保住自己的饭碗才能养活一大家子人。” 林祎不卑不亢地回应着,暗示自己很忙,没时间闲聊。
“我是真的有事,茶水间聊聊?” 陈尔冬见林祎不上套,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提出去茶水间详谈。
“沈南堃?” 林祎目光直直地盯着陈尔冬,直白地问,“还是沈磊?”
“情报保密?”陈尔冬压低声音,小声问,“不应该吧,别墅那天,好多人都看到了,赫总、沈南堃,听说还有长三角第一世家的许家少爷掺和。”
许誩?
想起那个一脸戾气的男人,林祎看了眼陈尔冬,看到对方和他母亲七分相似的脸,无奈叹了一口气,暗道:“陈董还有用。”
茶水间在这层办公楼的最西边,两面大的落地窗玻璃,一面与一间小会议室搁了一层磨砂玻璃,入口朝大办公室敞开。
刚进到茶水间,隔壁小办公室也有人在小聚。
“被下药了?”女声压低声音惊呼,似乎还捂着嘴,“后来呢?被……那啥啦?”
男声,“你长没长脑子,那位什么下场,你没看到那些照片吗?”
“听说被丢垃圾场了,被发现的时候都失禁了,现在还在插着尿管。”
女声声音带着一丝微妙的恐惧:“赫,那位手真黑。”
“诶,别想了,赶紧和那些人划清界线吧,华信又要换一批新人了。”
“嘴这么碎,回去告诉他们,赫总光明磊落,就说是我陈尔冬说的。”陈尔冬火冒三丈似的,冲隔壁喊。
林祎虽然也对隔壁那两人的嘴碎感到生气,但知道这种事情越解释越乱。
至于陈尔冬此刻表忠心的行为,他默默记在了心里。
“至于那些夜路走多的,迟早会遇上鬼,多行不义必自毙,少撩闲,多干活,往兜里捞钱不好吗?”
陈尔冬继续,听隔壁那俩离开,才扭头冲林祎笑了笑。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林祎直言,真诚的看向陈尔冬,“你只需要回复陈董,封神演义就好。”
果真如此。陈尔冬心里有了底,学着武侠小说连连拱手作揖,忙说:“谢林哥指点迷津。”
林祎回到工位重新规划赫卿安行程的时候,林宇不知何时立在了他办公桌前。
在林祎的印象里,林宇是个极其在乎形象的男人,平日里从不允许自己身上有一点脏污、褶皱,甚至连一丝冲鼻的味道都不能有,总是担心会失礼于人前。
“想问关于许先生的问题?”林祎觉得自己最近有了读心术,看着林宇,直接说道,“看到沈南堃的下场了吧。”
“收起你的心,沈总下午要和幸富谈,做好我们该做的事情就好。”
林宇没有说话,他的话一直很少,少的全公司都近乎忽视了这个总裁秘书的存在。
他静静地转身迈步离开。
就在那瞬间,林祎以为自己幻听了,他似乎听到那个清朗的声音说:“我不服。”
冤孽!
孽?孽障?
早上被赫卿安一脚踹下床的孽障黑猫,此时正餍足的走下私人飞机。
林威廉手下头号马仔黎江一脸沉重的给黑猫……许誩递上平板。
许誩接过平板,目光落在上面的内容上,原本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垮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