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颈的寒意顺着脊椎窜到头顶,我喉咙发紧,连吞咽都带着铁锈味——那是刚才咬得太狠,舌尖破了。
湛瑶的手像块冰贴在我腕间,她指甲几乎要掐进我肉里,可我不敢抽手,生怕一松劲,她就会被那团黑雾卷走。
\"老吴!\"我哑着嗓子喊,余光瞥见吴警察摸向腰间的配枪。
他手电早灭了,可轮廓在黑雾红光里反而更清晰——他背对着我,肩线绷得像根弦,警帽歪了也没顾上扶,\"带你的人往左边绕!
那东西注意力在我们这儿,牵制住!\"
\"明白!\"吴警察应得干脆,反手拍了拍身侧小警员的肩,\"一组跟我!
二组右边摸过去,橡胶棍别省着力气!\"
脚步声乱了一瞬,又很快分出两股。
左边传来金属碰撞声,是哪个警员踹翻了课桌当路障;右边有低低的抽气声,大概是谁被墙皮刮破了胳膊。
孙医生没动,我听见她在我右后方轻轻吸气,接着是布料摩擦的声响——她应该是扯下了白大褂,叠成软团塞给某个发抖的小警员,\"攥紧这个,\"她声音稳得反常,像在诊室里哄失眠的病人,\"你心跳比它快,但别怕,快有快的好处。\"
黑雾里的心跳声突然拔高,像擂在鼓膜上的重锤。
我眼前一花,墙面的符文彻底模糊成一片,连青石板都在扭曲,像被扔进沸水里的纸。
湛瑶突然拽了拽我袖口,她的呼吸扫过我耳垂:\"郭晨,看它尾巴。\"
我强迫自己聚焦。
黑雾边缘翻涌得更厉害了,有几缕细得几乎看不见的黑丝正往天花板钻——那里本该是水泥顶,此刻却泛着诡异的紫,像块被戳破的淤青。\"那是...能量线?\"我喉咙发涩。
\"不是线,是脐带。\"湛瑶的手指在发抖,可语气却像在解数学题,\"诅咒战场的时空核心在顶楼钟楼,我之前算过坐标。
这团阴影是本体的投影,靠那东西连在核心上吸血。\"她指甲尖抵着我掌心,\"切断它,投影就成没根的浮萍。\"
我后槽牙咬得发酸。
禁忌力量在血管里发烫,那是种灼烧般的痛,从丹田往上窜,烧得我眼眶发红。
上回用这力量是在三楼厕所,当时只觉得疼,现在才懂——原来每一缕力量都要拿命换。
黑雾突然膨胀,像被戳破的气球。
红光\"唰\"地扫过来,我本能地拽着湛瑶往旁边扑,后腰重重撞在桌角上,疼得眼前发黑。
吴警察的枪响了,\"砰\"的一声,子弹擦着黑雾边缘飞进墙里,溅起一串火星。\"操!\"他骂得痛快,\"这玩意儿连子弹都不怕?\"
\"不是不怕,是在躲!\"孙医生突然提高声音,\"它刚才歪了半寸!\"
我顺着她的话看——黑雾表面果然有极浅的褶皱,像被风吹皱的水面。
原来那东西攻击虽猛,却不是无迹可寻。
我抹了把脸上的汗,咸涩的液体渗进左眼,疼得我眯起眼。
禁忌力量在指尖凝聚成淡紫色的光,像团随时会熄灭的鬼火。
\"瑶瑶,数它心跳。\"我咬着牙说。
湛瑶立刻会意。
她的手指抵在我手腕上,随着黑雾里的心跳声轻叩:\"一...二...三...停。\"
在第四下心跳的空当,我猛地跃起。
禁忌力量顺着手臂炸开,紫芒裹着我的拳头,精准地砸向那缕往天花板钻的黑丝。\"咔——\"
像玻璃裂开的脆响。
黑雾猛地收缩,红光骤暗。
吴警察的枪又响了,这次子弹直接穿进黑雾中心,带起一片黑絮。
小警员们跟着呐喊,橡胶棍雨点般砸在黑雾上,每一下都溅起火星。
\"成了?\"孙医生喘着气问。
我没答话。
汗水顺着下巴滴在青石板上,\"啪嗒\"一声。
黑雾还在,但明显虚了,像被戳破的气球慢慢撒气。
我盯着那缕被我打断的黑丝——末端还在天花板上渗着黑血,像根被砍断的蚯蚓。
\"走。\"我拽起湛瑶,\"去钟楼。\"
吴警察扯了扯警服领口,上面全是汗:\"前面有扇门,刚才林宇踢开的。\"他用枪托顶了顶斜前方,\"我让人试过,没怪物。\"
门是枣木做的,上面刻着已经风化的镇灵咒。
推开门的瞬间,霉味混着檀香涌出来,比外面更浓。
地面铺着青砖,正中央有个凹陷的法阵,刻着我从未见过的符号。
湛瑶蹲下去摸,指尖刚碰到砖面,突然\"嘶\"了一声——砖缝里渗出黑血,像活物似的缠上她手指。
\"郭晨!\"她猛地缩回手,\"这是...血阵。\"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轰\"的闷响。
我转头,门不知何时合上了,刚才还能看见的门缝被青灰色的石浆填满。
天花板开始往下压,青砖地面发出\"咔咔\"的裂响。
孙医生撞了撞门,回头时脸都白了:\"锁死了。\"
更要命的是空气。
刚才还能呼吸,现在每吸一口都像吞了把碎玻璃,喉咙里火辣辣地疼。
我看见小警员小刘的脖子上爬满紫斑,像被人掐了脖子的尸体。
吴警察的枪掉在地上,他捂着胸口喘气,警服前襟洇出一片红——是咳出来的血。
\"这是...诅咒能量。\"湛瑶的声音发颤,她指着墙面,我这才发现砖缝里的黑血正在往上爬,像无数条小蛇,\"它们在侵蚀空间...挤压我们...\"
天花板又低了半尺。
我听见头顶钢筋断裂的声响,有碎石块\"啪嗒啪嗒\"掉下来。
湛瑶抓着我的手在抖,可眼睛却亮得惊人——那是她想通什么时的眼神。
\"郭晨,\"她凑近我耳朵,\"看法阵中心。\"
我低头。
黑血正往法阵中央汇聚,在青砖上凝成个扭曲的符号。
那符号我见过——在周校长办公室的日记本里,最后一页画的就是它。
天花板的阴影罩下来时,我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
而在这心跳声里,有更沉、更闷的响动从地底传来。
像是什么东西,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