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巡检还没跑到土坡边,便被投掷而来的长枪穿透胸膛。
杜二正赶下来,看到刘福全击杀了官军首领,喊道:“你们巡检已死,还不快投降?”
众人都停下手,兵丁瞥见倒在坡边要逃走的马巡检被扎透,杜二带人正要围自己,便一哄而散。
在队尾的二十多个兵丁冲破土寇,逃下山去。
地上死了有一二十人,也分不清是兵丁还是土寇,剩下的直接投了杜二。
宋陵村医棚。
周怀民、张国栋、黄必昌、禹允贞四人进来。
韩云英、付喜枝、贾巧等诸位大夫赶忙打招呼:“周会长。”
魏典史和一众伤兵也都打招呼。
周怀民拱手向魏典史及一众伤兵道:“各位弟兄,我来看望大家伤势,大家放心在这里养伤,咱们这里的药,对外伤是极有效的。魏典史你伤到哪里了?”
魏光策是巩东魏沟人,早在四月份便建了农会。忙抬手示意胳膊上的绷带:“周会长,胳膊被柴刀砍到。”
范大杏第一次处理外伤。
为了能在这里站住脚跟,有口饭活下去,她紧绷双嘴,双手哆嗦,脸色羞红,剪开兵丁的衣服,蘸取酒精擦拭伤口。
她也听不太清眼前这伤兵说的什么,看到伤兵有些意识模糊,她害怕,赶忙叫起来:“贞姐!贞姐!”
禹允贞急步走来:“怎么了?”
看到这伤兵的模样,扒开他的胸看了,被粪叉戳中胸口,血流不止。
“喜枝,要给大杏分配轻伤的病人,为啥要让她来负责他?”
付喜枝忙道:“刚一下子进来太多伤员,我们碰到哪个就接哪个。”
禹允贞看向周怀民三人,摇了摇头:“不行了。”
周怀民掐着人中,大声喊道:“我是周怀民,你还有啥想交待的没?”
这兵稍有意识,看到眼前此人,用尽最后的力量:“护我老小。”
周怀民大喊道:“你放心,我去把他们接过来。”
这兵嘴角咧了一下,撒手而去。
周怀民叹了一声,向左右问道:“你们谁和他同乡?”
医棚角落里有一伤兵坐在板凳上,胳膊上缠着绷带,勾着头,一脸悲戚:“周会长,这是俺村的白三木。我们是南边白岗的。”
周怀民又问:“你怎么称呼?知道他家里有几口人不?”
那伤兵道:“我叫白荣,他家里有一个老娘,还有儿子,婆娘听说早几年就跑了。”
周怀民安排道:“让赵至庚把她俩接来,好好说话别吓着。要快,他放不长时间。”
张国栋急步出去。
周怀民又走到一个伤兵旁边,问付喜枝:“他伤到哪里了?”
付喜枝边缝合边说:“左胸刀伤,幸亏被布甲挡了一下,还不太深。”
伤兵口衔被单,疼的满头都是汗。
周怀民拍了拍伤兵的肩:“好生养伤,需要和家里捎话,和禹大夫说。”然后四处张望,疑问道:“马巡检没有撤下来?”
魏典史道:“他被长枪贯胸,死透了。”
周怀民震惊,叹道:“马巡检为保我等乡民,战死疆场,实在令人惋惜。”
医棚内众人正闲聊,只见张国栋、赵至庚带白三木老娘及儿子进来。
三木娘眼睛通红,进来便寻,看到儿子的尸体,扑上去又是一阵大哭,儿子也在旁嚎着直喊爹。
周怀民上前拉住:“大娘,天热,赶快让三木入土为安吧。”
三木娘听了,才想到这一茬,赶忙停声,问道:“你是三木的长官?”
白荣凑上前来:“婶子,这是周会长,赶紧让三木哥下葬吧。”
三木娘看到一起走的白荣还活着,心里更是难受,坐在地上又哭起来:“我真是苦命啊,这马上收秋了,我儿一走,我可怎么办。”
周怀民上前安慰道:“大娘,这你放心,三木不在,还有我们农会呢。到时我招募短工帮你家收秋,不用你花一分钱。平时也会给你分派一些零工挣钱养活孙子,你放心吧。”
三木娘决然不信,活了五六十年,就没遇到过这种好事。
周怀民笑道:“你若不信,可问魏典史。他们村的孤寡老人,我们都帮收过麦。”
魏典史点头道:“这是真的。”在魏典史看来,周老爷的做派,和本县的王老爷、杨老爷比起来,更是让大家服气。
三木娘半信半疑,和社兵一块拉着尸体回去。
周怀民道:“魏典史,这天热,伤口这几天反复擦拭用药,不然若是化脓,这胳膊就保不住。你们在这里稍待几天养好了再走,早晚有饭,你们直接去打饭就行。”
魏典史及各位伤兵感激不尽,有社兵进来道:“社长,西寺村王老爷携家眷逃命到这里来了!”
周怀民惊异:“他们怎么了?”
“听他说是南边的流贼劫掠了南边登封一带,巩南西寺村、铁沟几个村子也被祸害。”
周怀民皱眉,和魏典史相视一眼,赶忙出去迎接。
服务站工棚下,李梦祥坐在木凳上,看着家眷五六人惊慌未尽,直叹气。
这算什么事,好不容易搭上周会长这条线,前前后后挣了百十两银子,又开了杂货店,眼看要富裕起来。
这一日之间,被流贼劫掠一空。杂货店掌柜都被杀死在店里。
幸亏自己得了消息快,啥也没带,卷了一包袱现成的银子,直接来投奔周会长。
眼见周怀民走来,李梦祥忙起身哀求道:“周会长,救命啊,我带着一家老小来投奔您了!”
周怀民听李梦祥详细说了一番,拍着李梦祥的肩,安慰道:“李掌柜,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们人没事就好,钱财嘛,再挣就是。”
李梦祥一一给周怀民介绍家人:“这是我大儿子,李登第。”
李登第和周怀民年岁差不多,忙拱手道:“周会长。”
“这名字好。”周怀民点头示意,笑道,“李掌柜,稍后我先给你们安排个住处。咱旁边就有杂货店,你们缺啥用的自己买就是。”
周怀民走进老宅,张国栋指着墙上的地图道:“咱农会最南端的村子便是三家铺。再往南走七八里,就到西寺村。西寺村再往南便是铁沟,紧挨着登封,流贼离我们已是非常近,我们是不是该往那边派社兵?”
黄必昌道:“我看不用,我们几百个社兵即使都派过去,在几万人的流贼面前,又有什么用。”
周昌鹤道:“现在西边要防着杜二随时下山劫掠,再往南派,咱们难以支撑,不过闫掌柜又不能不救。”
禹允贞瞅向周怀民:“那我们怎么办?流贼来到村里,难道咱们只有逃命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