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主事都关心的听周怀民道:“前几日,我已和我大嫂商谈过,织造坊初建,一时没有人手,只能让大嫂来帮忙,但大嫂还需要带小宝,照顾三妹和小翠,实在忙不过来,现在织造坊的刘梅,手艺精湛,又擅长改良工艺,特提拔刘梅为织造坊主事。“
周怀民带头鼓掌,众人也学着鼓掌,场面热烈起来。
刘梅今日见识了这周记主事会,这大东家周怀民和平时自己根本见不到的各位主事,在这平安堂主屋西半间,围着桌子,每人都有热茶,如同拉家常一般热闹开心。
不像在福王府,动辄被太监打骂,说话不敢说错一句,举止不能逾越一礼,否则定挨皮鞭板子。
想起之前自己如同冰窖地狱般的日子,又听着身边众人热烈的鼓掌声,鼻头一酸,不禁落泪,哽咽道:“感谢东家,谢谢诸位。”
只听周怀民对年叔道:“以后从我的账上,每月给嫂子发十两月例钱。”
大嫂刘世芳正要说话,被周怀民摆手阻止,笑道,“你养着三个孩子呢,都吃好穿好。”
众人暗自点头,知晓周怀民大哥已去世,这大嫂年纪轻轻,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颇为不易,这东家做事,真的没话说。
周怀民又道:“最近咱周记、农会、保民营三个运转起来,资金来往及账务极多,年叔已忙不开,急需一名大夫,外招的大夫入驻平安堂我又不放心,所以和允贞商量过,允贞从布告主事转做平安堂大夫,拜年叔为师,先跟着学习,根据年叔写好的药房抓药,诊治外伤。所以现在布告主事空出来,需要大家推荐一名得力之人。“
众人听又要推举新的核心人员,都在思索自己身边哪个人合适,但身边的人大多不识字,更别提写布告。
于是皆不言语。
周怀祺突然道:“民哥,我那边近日新来一人,家是密县的,识字,有三十岁出头,叫什么名字忘了,是村里的塾师,逃难路上,婆娘和女儿夜里被冻死,带着两子,顺着乡道从南而来,被我招来,正说要和你说。”
“好,会后我和他谈谈。”
“平安堂西侧,原来是我爹为镖师挖的窑院,现是空的,把这院改为保安堂,已把诊治、药柜、病床等物搬至保安堂,以后咱村民看病直接到保安堂直接找允贞。”
平安堂主屋现在已有各种档案及主事办公之地,而且周怀民想把平安堂的西厢房、东厢房都腾出来,整个院子都作为办公地。
“大家都来说说各自的问题吧。”周怀民开始第三个议程。
商队主事刘敬赶忙说道:”东家,闫掌柜前日和我说,希望能给他派去一个得力的人,教导他的社兵操练,近几日石人山的一伙土寇盘踞在西村、芝田、回郭镇一带,他在回郭镇有门店,现在有几车的煤球、煤炉、银两都被劫走,往巩西的商路也是阻断。“
周怀民心道,这闫记是不是先天被劫圣体。笑道:“他想的美,生意是生意,想帮他练兵是不可能的,你和他说,咱们村一带的土寇,我们已清扫完,他想开通商路,可以请我们去剿匪,开路费不可少。”
又道:“我还真不想挣这个钱,现在二月已立春,土地解冻,村民正要挖沟修渠,已备旱灾。若是三、四月无雨,我们钱再多,也是无处买粮,要饿死的!你和闫掌柜说开路费,只管往高了开。”
劝农主事黄必功疑问道:”东家,你让我收集那么多粪便,又用焦炭水沤肥,现在又挖沟修渠,就是为了应对旱灾,难道今年一定会有旱灾?“
周怀民严肃道:“旱灾,宁可赌其有,不可赌其无。这种不像工坊招人,急需了立刻就能招来,到大旱时再准备,就悔之晚矣,每逢大旱,都是方圆百里缺粮,届时到处都是恶民劫掠,我们去哪买那么多粮,还能安全运到村里,能让这么多人吃一年的?凡遇旱灾,必须要自己救灾,方可缓解。”
黄必功是懂这个理的,听完周怀民一席话,心里反而更踏实,这东家是真的懂,现在黄冶村、周家沟共有一千三百多亩地,都能有水浇,不再靠天吃饭,就能增产不少粮。
工具坊主事谭向问道:“现在我们坊的活非常多,最紧急的有社兵甲的铁片和东家你让我做的钻井设备,我应该先做哪个?”
“同时做,把你们坊工分成两组,同时做。谁先做完,组里每人嘉奖三两。活多了,就赶紧招人,别等到会上说,我都不怕钱,你更不要怕。铁匠虽然不好找,但也可以培养,你们坊里老师傅也挺多的,可以让更多年轻人进坊,你们来带。“
谭向有些自责,自己也不懂这工坊的管理,只是干活。感觉现在自己误了东家的事。连忙答应多招工带徒。
煤窑主事周怀祺道:“民哥,我最近感觉咱村南的铁炉村,派人来偷瞧我们煤窑。总是看到他们村的人在远处山坡走动,我带护矿队过去看了,他们在偷伐咱后山的松木。已伐了有一百多棵!”
屋内姓周的听了大怒。
“他娘的,铁炉村这是要来找事!去年泗河他抢水的事还没找他们算账!”
“这群狗日的为了这后山的界线,闹了几十年,看二民他爹不在,竟敢偷伐松树!”周德平骂道。
周怀民惊异道:“咱保民营不是有巡逻队吗?偷伐这么多都没被发现?”
“他们砍伐的地方不在巡逻队视线内,是靠近他们村的一个山坳里。”
周怀民又气又好笑,看来这铁炉村的日子不好过,大冬天没炭烧,来偷到自己祖坟这里了。
“行,我知道了,改天定要找他们算账。”周怀民的意思是先把社兵甲做好。
周怀民突然想起一件事,但也不知道这件事让谁来做,便问道:“咱村里的鸡鸭鹅,有多少?你们谁知道哪家村民最擅长养这些?”
周德标刚放下茶水,说道:”二民,你德亮叔不是就养这个,靠卖蛋为生么。“
周怀民哪里记得这么多人,听闻大喜,和周德标道:“标叔,你和他说,养的越多越好。各工坊和村民说一下,包括黄冶村,每家每户都要养鸡鸭鹅。”
周德标问道:“村民哪有余粮养太多,你德亮叔家靠着河边,是自己喂养的有蚯蚓,小虫多,方能养活。”
周怀民回道:“散养即可,每家各自系上自家的绳。后山放开,村里谁反对,就来找我。允许各家在后山养鸡鸭鹅,在田地里都可以,到今年年底,除了德亮叔,养最多的前三名,各嘉奖一百两、五十两、三十两。”
众人嘴角直抽抽,这东家有时就这样,东弄一下,西弄一下,都跟不上他的节奏,而且很难猜到让村民养鸡鸭鹅,他去奖励一百两的目的。人家知县老爷年俸禄也才四十多两。
“我不是在开玩笑,咱周记做生意的,最讲诚信。大家都和村民说养鸡鸭鹅嘉奖的事。”
为什么要养鸡鸭鹅?当然是为了五六月份的蝗灾,现在已是二月初,转眼就到。
紧急的事,一定要用金钱开道,这是解决问题最快的方法。
这时一个社兵敲门进来,喊道:”民哥,山泉沟的苏掌柜,拉了两车货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