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小会议室的空气凝固如铅。
吴欢推过去的战区密函静静躺在桌面上,烫金的军区印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坐在主位的老者——省委专职副书记林小明——目光在文件上停留了三秒,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
“吴欢同志,你的意思是,渔村拆迁案涉及军事机密?”林小明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审视。
吴欢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军用地图复印件,上面清晰标注着渔村滩涂的红色禁区线。
“1965年,海军某部在此设立水文观测站,后来因战略调整转为备用设施。”他的指尖点在图纸上,“去年战区重启该区域,作为电子对抗演练场。而江海集团,正在这片军场上违规施工。”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林小明缓缓靠向椅背,眼神微妙地变了变。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淡淡道:“这件事,省里并不知情。”
吴欢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林书记,问题不在于省里是否知情。”他语气平静,却字字如刀,“而在于,为什么有人敢用假钞逼迫渔民搬离军管区?为什么江海集团能在未经战区批准的情况下,拿到这片土地的开发权?”
茶杯轻轻放回桌面,发出一声脆响。
林小明沉默片刻,突然笑了:“吴欢,你这是在怀疑省里有人给江海集团开后门?”
吴欢没有接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支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钱是‘海鸥’给的,让我们三天内搬走,否则后果自负。”
录音里,陈阿大的声音颤抖而愤怒。
林小明的表情终于变了。
“海鸥?”他眉头紧锁,“这是什么代号?”
吴欢收起录音笔,淡淡道:“三年前闽省假钞案的主犯代号就是‘海鸥’,而雕刻模板至今下落不明。”他顿了顿,“更巧的是,江海集团的财务总监,曾经在闽省涉案银行任职。”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一名领导模样的人快步走进来,俯身在林小明耳边低语几句。
林小明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吴欢,战区司令部刚来了电话。”他盯着吴欢,缓缓道,“他们要求省里立即停止渔村拆迁,并配合军方调查。”
吴欢点头:“这是自然。”
“但是——”林小明话锋一转,“江海集团的背景,你清楚吗?”
吴欢笑了:“林书记,您是想提醒我,江海集团的背后是王副书记的妻弟?”
林小明眯起眼睛。
“不。”吴欢摇头,“我想说的是,王副书记已经死了,但有些人,还在借他的势。”
省委大院外,军报的采访车已经停在了路边。
吴欢刚走出大楼,手机就响了。
“吴书记,渔村出事了!”张波的声音急促,“江海集团的人强行进场拆迁,和渔民发生了冲突!”
吴欢眼神一冷:“军方的人到了吗?”
“到了,但……”张波压低声音,“现场有记者,省电视台的也在。”
吴欢瞬间明白了——有人要借媒体把事闹大!
“我马上过去。”他挂断电话,快步走向自己的车。
然而,刚拉开车门,一辆黑色奥迪突然横插过来,挡在了他的车前。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省政法委书记傅立峰。
“吴欢,渔村的事,你别插手了。”傅立峰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省里会成立专项组处理。”
吴欢盯着他,忽然笑了:“傅书记,您是怕我查出什么不该查的东西?”
傅立峰脸色一沉:“注意你的言辞!”
吴欢不再废话,直接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李司令,我是吴欢。”他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对,省里有人阻挠调查,我希望战区能派宪兵队介入。”
傅立峰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电话那头,战区副司令李振国的声音传来:“没问题,我的人十分钟后到渔村。”
吴欢挂断电话,看向傅立峰:“傅书记,现在,您还要拦我吗?”
傅立峰的拳头攥紧又松开,最终冷哼一声,猛地关上车窗,奥迪疾驰而去。
渔村码头,混乱一片。
江海集团的挖掘机轰鸣着推进,而渔民们手持鱼叉和木棍,死死挡在自家房屋前。军方的一小队士兵已经赶到,但人数太少,场面仍然胶着。
吴欢的车刚停下,一群记者就围了上来。
“吴书记!请问渔村拆迁是否涉及强拆?”
“有传言称您和江海集团有私人恩怨,是否属实?”
“军方介入是否意味着事件升级?”
闪光灯刺眼地闪烁,吴欢面不改色,径直走向冲突中心。
“都停下!”他的声音不大,却让现场瞬间安静了一秒。
江海集团的施工队长见到他,脸色一变,连忙挥手让挖掘机熄火。
吴欢走到人群前,目光扫过每一个渔民的脸。
“各位乡亲,我是东吴市委书记吴欢。”他提高声音,“我向你们保证,今天没有人能强拆你们的房子!”
渔民们面面相觑,有人大喊:“可他们给的钱是假的!我们搬走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吴欢点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这是战区司令部的正式批复。”他举起文件,让所有人都能看到上面的鲜红印章,“渔村滩涂属于军管区,任何未经军方批准的拆迁行为,都是违法的!”
现场一片哗然。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队全副武装的宪兵跑步进场,领头的军官高声喝道:
“所有人听着!奉战区命令,此地即刻戒严!无关人员立即撤离!”
江海集团的人脸色大变,施工队长慌忙掏出手机打电话。
吴欢冷笑一声,转身对张波道:“查封江海集团所有账目,尤其是和渔村拆迁相关的资金流向。”
张波点头,刚要离开,吴欢又补了一句:
“重点查‘海鸥’。”
深夜,吴欢回到市委办公室,何凯伦的电话打了进来。
“儿子退烧了。”她的声音疲惫却温柔,“你那边怎么样?”
吴欢揉了揉太阳穴:“刚给省委立了军令状。”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你……又把自己逼到绝路了?”何凯伦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他每次说“军令状”,就意味着没有退路。
吴欢笑了笑:“放心,这次我有把握。”
何凯伦轻叹一声:“你总是这样……”
挂断电话后,吴欢走到窗前,望着夜色中的东吴市。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开始了。
江海集团只是冰山一角,而“海鸥”背后的人,才是他要钓的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