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的省委家属院,丹桂飘香。A1栋小楼门前停满了黑色轿车,警卫员们笔直地站在院墙四周。
何金锋家的客厅里,欢声笑语不断。
省委书记刘红兵难得地出席了这场家宴。何家双喜临门——何凯伦诞下一个八斤重的男婴,潘莉刚刚升任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兼办公厅主任。
\"这孩子长得真像吴欢。\"刘红兵抱着襁褓中的婴儿,慈爱地逗弄着,\"名字取好了吗?\"
吴欢局促地搓了搓手:\"还没来得及想...\"
\"他们小两口都是文化人,\"潘莉接过话茬,手指轻轻拂过婴儿娇嫩的脸颊,\"取名字肯定要斟酌再三。\"
刚从北京赶回来的何金锋大手一挥:\"名字就是个符号,越通俗越好!整那些文绉绉的,累得慌!\"
众人哄堂大笑。
潘莉抿嘴浅笑,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吴欢。三个月不见,这位曾经的得力干将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少了几分锐气。
酒过三巡,刘红兵放下筷子,语重心长地对吴欢说:\"马丁胜的事,确实出乎意料。贪污受贿不稀奇,但叛国...\"
老书记摇了摇头,\"信州市的干部调整,省委很慎重。你的去处,再给我点时间。\" \"刘书记放心,\"吴欢挺直腰板,\"临湖县基层运转正常,滨江花园案的余波已经平息。\"
潘莉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吴欢游刃有余地应对。这个曾经需要她庇护的年轻人,如今已经能在省委书记面前从容不迫。
她注意到,吴欢说话时总是不自觉地摩挲左手无名指的婚戒。
宴会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潘莉的话很少,在刘红兵和何金锋面前保持着晚辈应有的谦逊。
但每当吴欢发言时,她的眼神总会不自觉地柔和几分。 一周后的傍晚,吴欢正在办公室整理文件,手机突然震动。 \"小吴,\"潘莉的声音带着几分轻快,\"你的任命通过了,去青林县当县长。\"
吴欢手中的文件夹\"啪\"地掉在桌上:\"青林县?不是继续在临湖?\"
\"省里要派干部到临湖。\"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青林离省城近,方便你照顾凯伦和孩子。怎么,不满意?\"
\"不不,感谢组织关心。\"吴欢连忙说道,眼前浮现出妻子产后虚弱的样子。
确实,青林到省城只要一个多小时车程。
挂断电话,吴欢站在窗前出神。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三十出头就当上县长,娇妻幼子,事业家庭双丰收。只是父母至今还没来过省城——母亲总说晕车,不肯出远门。
消息像长了翅膀。第二天一早,吴欢就接到了曹映虹的电话。
\"吴县长,\"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嗔怪,\"你就这么扔下我们石楼镇不管了?\"
吴欢失笑:\"你都知道了?\"
\"怕是全县都知道了!\"曹映虹的笑声清脆如银铃,\"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就当...送行。\"
吴欢迟疑了一下:\"江南美食街吧,那儿品类多。\"
\"六点,我来接你。\"
......
下班时分,一辆银灰色帕萨特稳稳停在县府大楼前。
曹映虹一袭红色旗袍,开叉处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在暮色中格外醒目。 \"吴县长,\"她拉开车门,眼波流转,\"请上车。\"
吴欢不自然地轻咳一声,钻进副驾驶。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味,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曹映虹时的场景——那时她还是个怯生生的乡镇办事员。
\"看什么呢?\"曹映虹突然凑近,发丝拂过吴欢的脸颊,\"安全带系好。\"
吴欢耳根发热,慌忙拉过安全带:\"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不考虑个人问题?\"
车子驶入主路,曹映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发紧:\"没遇到合适的。\"她顿了顿,\"合适的...早就是别人的丈夫了。\"
吴欢心头一跳,假装没听懂:\"总会遇到的。\"
江南美食街灯火通明。曹映虹选了家川菜馆,点了一桌子辣菜,还要了瓶飞天茅台。
\"这么多酒?\"吴欢皱眉,\"你酒量不行。\"
\"人生难得几回醉。\"曹映虹斟满两大杯,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荡漾,\"没有你,我现在还是个打杂的。\"
她仰头就是半杯,辣得眼眶发红,\"你要走了,我心里...难受。\"
吴欢默默端起酒杯。他知道曹映虹对自己的感情,就像知道这酒会灼伤喉咙一样清楚。
但他更清楚,有些界限永远不能跨越。
\"少喝点,\"他轻声说,\"身体要紧。\"
曹映虹痴痴地笑了,眼泪却掉进酒杯里:\"就这一次...下次再见,不知什么时候了...\"
窗外,霓虹闪烁;窗内,酒入愁肠。
吴欢看着这个倔强的女子,想起她在处理石楼镇化工企业危机时三天三夜不休息的执着,想起她在拆迁工作中被村民抓伤脸颊也不退缩的坚强。
这样的女子,值得更好的人。
\"我敬你。\"吴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火辣的酒液顺着喉咙烧下去,却浇不灭心头那点怅然。
他知道,这顿饭之后,他们之间就只剩下工作关系了。就像他即将离开的临湖县,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子,终将成为记忆。
帕萨特缓缓驶离美食街时,曹映虹已经微醺。吴欢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忽然想起潘莉今天电话里最后那句话: \"吴欢,你现在有家庭,有孩子,还要当县长...注意身体。\"
是啊,路还长。青林县,将是他的新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