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呢？”
潘莉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吴欢一头雾水。
全市的乡镇党委书记，没几个人能有资格和潘莉如此对话，而且还是在她的家里。
吴欢不是一个阿谀奉承的人，不善于讨领导欢心。潘莉的态度，无疑让他如坠雾里云雾，不知道她的葫芦里卖什么药。
“潘姐，为了发工资的事情，我把县长给得罪了，估计以后有着穿不完的小鞋。”
吴欢不由感叹。
潘莉笑道：“穿小鞋也未尝不是好事，能让我们练一练筋骨。我个人认为，你的做法是正确的。都什么年代了，还设一个竹木检查站？有关系的人，靠着特权能买到便宜的木材。没有关系的人，想买点木材比登天还难。这公平吗？”
“还有，你提出的乡镇发展权限太小，财政收入提不上去，当然需要县级层面解决。你说你错在哪了？错的人是汪县长，不是你。”
短短几句话，几乎把吴欢内心的阴霾一扫而光。
潘莉和吴欢之间已经隔了层级，她对吴欢的事情仍然了如指掌。
看来吴欢和汪泉发生的争执，已经不是一件小事。
这些天，汪泉就像吴欢内心的一根刺，经常刺得吴欢在梦中惊醒。
那十万签了字的资金都已经被收回，还指望县政府给高南峰乡更大的扶持？
知道吴欢内心的担忧，潘莉目光如炬，久久地注视着吴欢。
一个多月不见，吴欢至少瘦了十斤！
木材检查站是撤销了，公职人员的工资还是没有兑现。因为每个村的毛竹和木材都堆得像山一样，还没有什么商家前来采购。
“潘书记，我想去找一下我们信洲市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洪成森。他的公司应该需要竹木搭脚手架。”
吴欢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是无奈之举。洪成森的名字在那个U盘里出现过，向罗向斌行贿五百万。
潘莉正色道：“洪成森和罗向斌的秘书程冰都已经失联了。你不知道？”
“这么说来，省纪委已经从外围调查罗向斌了？”
吴欢问。
潘莉：“这种事情别乱猜。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我觉得你可以和市电视台联系，让他们去做一些专题节目，介绍你们的资源优势。还有，就是乡政府主动去找需要木材的商家，让他们前来采购。木材市场管制了那么多年，突然放开，很多人都还蒙在鼓里。信息不灵是商家的致命伤。尤其是山区。”
“谢谢书记指点。不知道书记是否认识矿泉水生产企业？”
吴欢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潘莉一时气结，心里却很高兴。自己这个老部下到了基层，能吃苦，点子多，几乎没有让自己闲下来。
她问道：“你又有什么想法？”
吴欢便说起了沙洲村的山泉水。
从岩石深处冒出来，一年四季不间断，还保持着三十六度的恒温。
把这些特征综合在一起，潘莉意识到，吴欢又找对路子了。
“这件事你可以去找市招商局局长吴佳富。他的招商信息丰富，如果一旦引资成功，一年给你们带来几千万的税收，并不是一件难事。”
一般情况下，领导们都喜欢在双休日给自己一分宁静。今天为了接待吴欢，潘莉整个上午都没有休息。见时间不早，她还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
看得出来，她对吴欢的表现很满意。
吃了中饭，吴欢也顾不得休息，马不停蹄地开车在信洲市的大街小巷转悠。
虽说在市委机关工作了三年，吴欢每一次出门，都是跟随宋时军的脚步。除了宋时军自己提出需要单独活动，否则，他就是宋时军的影子。
正因为这个原因，吴欢对中心城区的大街小巷并不熟悉。他用了三个多小时，才把中心城区参观了一遍。
这个二十万人口的小城，分布了两百多家企业，其中大约有四十多家企业需要用到木材和毛竹。
最后，吴欢直接来到市电视台广告部，要求做一个文字广告。
负责接待吴欢的小妹妹二十岁出头，瓜子脸，丹凤眼，樱桃嘴，皮肤白皙，热情大方。
她叫方晴。刚刚大学毕业。对于吴欢这个自动上门的客户，当然是热烈欢迎。
“吴先生，你这个文字广告，每晚一千元，大约只有二十秒。”
方晴拿出价目表，指到其中一栏，说道。
吴欢问道：“不能打个折吗？比如五百，怎么样？我想播一个月。”
方晴：“除非你能找到我们台长签字，不但可以打折，还有可能免费。”
说话间，一个秃头的中年男子往广告部门前经过。
吴欢一眼便知，那人就是电视台长吴伟明。不说曾经的交往，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
“真的吗？”
“真的。”
吴欢顺手拿起一支笔，龙飞凤舞，很快就写了几十个字的广告语，然后追了出去。
吴伟明已经到了办公室，正准备反手把门关了，看见吴欢出现，甚是惊讶。
“吴秘书，怎么是你？”
大概是叫习惯了，吴伟明没有改称呼。
吴欢笑道：“吴台长，我现在是高南峰乡的党委书记，想找你做个广告。”
吴伟明拿起吴欢的广告词扫了一眼，笑道：“文字广告的收费是最低的。你还找我？想打折，还是免费？”
吴欢笑道：“给我免费吧。乡里的财政相当困难，实在没钱啊。”
听到这话，吴伟明的脸都绿了。
一千块钱一晚，三十天，三万。
“这么一点钱也要免费，还是乡政府？”
吴伟明不可思议地问道。
吴欢尴尬地笑了笑：“吴台长，这一次你帮一帮我，等我度过难关，我就请你们去做一个专题，付费，怎么样？”
“行，这个忙我帮了！等你的财政好一些了，我可是要你大出血的！”
吴伟明大笔一挥，免去了三万块。吴欢连声道谢。
方晴看到吴伟明的签字，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你真的认识我们台长？你知道吗？就算职能部门的局长找我们台长，也只是打折。免费的单，一般需要宣传部长出面才行。”
吴欢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调侃道：“看来我这个面子还是挺值钱的？”
方晴认真地说道：“乡镇一级的人来做广告，能找到台长免单，你是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