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啥,他今天穿着黄色的衣服,跟小鸭子一样招摇,我看了,肯定不在这里,”田秀娟继续道,“卢经理想治他啊,这个姓陈的真是不招人喜欢,领导不喜欢,我肯定也不稀罕啊,还说自己有未婚妻,笑死人了,哪个女人没眼珠子的看上他了。”
“领导不喜欢是领导的事,那他又没得罪你,你干嘛这么针对他?这会不会有点不道德哦……”田秀娟旁边的人低声问道。
“那个陈俊升本来就工作能力平平,缺他一个多他一个有什么关系?拉帮结派的,最看不惯这种,要我说,我这是在为公司出力,才对,哈哈哈。”田秀娟的笑声,尖锐而刺耳。
这些轻视侮辱他的话语,宛如一把利刃直插入陈俊升的耳膜和心脏。
这个蛇蝎女!
竟如此阴险毒辣……
他的大腿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理智和冲动在他的脑海里不停战斗着。
他幻想着走到田秀娟的面前,给她一个狠狠的一记耳光,然后把她赶出食堂……
无奈的是,他根本做不到。
毕竟他只是一个普工而已,而田秀娟是他的上级领导,一旦冲动行事,最后出局的必定是陈俊升自己。
脸色气得苍白,陈俊升胡乱扒拉几口饭菜后,便快步离开食堂。
黄色的外套,落在椅子上。
田秀娟吃完饭后,用纸巾擦了擦唇边,眼睛余光仿佛看到什么。
她缓缓转过脸,低眉朝身后那把椅子望去。
那件黄色的外套……
难道……
这件衣服怎么那么像陈俊升的?
要真是他,那刚刚那家伙都把话听走了不成?
田秀娟心中一惊,被口水呛了一下,咳嗽不已。
她转念一想:不过,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他一个工人而已,就是听到又能如何?哼!
随即,她便仰头而去。
回到厂房,陈俊升目光如炬,心里仿佛被火烧一般,痛定思痛,不断回忆着田秀娟刚刚说的每一句话。
从她的话得知,卢经理和田秀娟联合起来故意利用排班来欺压他。
到底是什么原因?
没有理由啊!
拉帮结派?
除了唐运,还有谁跟他一派,再说,唐运早就跑到外贸部去了,又不在车间!
周亮是他老乡没错,他们二人也只是以正常同事相处,怎么就牵扯到拉帮结派!
可能性只有一个,卢经理和田组长嫉妒唐运!
回想起自己和周亮私下说的话,当时卢经理就站在他身后,卢经理一定是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嗨——
早知当初说话谨慎一些。
现在似乎后悔为时已晚。
“砰!”
他狠狠地将拳头打在桌上。
那就做吧,这一次多加班一些,下回卢田二人应该就不会再故意为难他了。
周亮此时走了过来。
“俊升,你怎么了?还在为排班的事生气?”
见陈俊升不答话,周亮拍拍陈俊升的肩膀,凑近他的耳朵道:“看在我们是老乡的份上,我还是提醒你一下,以后说话小心点,唐运再好,回家说去,不要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说罢,周亮环视周围,随即疾步走开。
连周亮都看出来了!
陈俊升若有所思,随即投入工作。
……
陈俊升家中。
一张席梦思床上,陈俊升的未婚妻陈琳闭着眼,正在休息。
她微微张开双眸,望向从门口拖着疲惫步伐的陈俊升。
“琳琳,你今天怎么样?肚子没有不舒服吧?”陈俊升关切地望着陈琳。
“老样子,不敢起来。”陈琳撇撇嘴,扭过头注视着陈俊升,发现他手里提的袋子,“你手里是什么?”
“哦,这个啊,那个唐运的江姨送的,这不一直放公司之前忘了带回来,我说你在养胎,她就送了一双她自己手工做的孕妇鞋,说是好走路。”陈俊升解释道。
“江姨人真好。”陈琳露出一丝微笑,顿了顿,她问道:“俊升,你最近怎么老是加班啊?”
“……额,说来话长,反正就这几天,应该加班不了多长时间,如果你在家无聊,要不叫你妈妈来照顾几天。”陈俊升坐在床边,双手搭在陈琳的太阳穴上,轻柔地按摩着,一边提议道。
“我妈在李总家当保姆,哪里走得开,我又不想去李总家,看到那个连悦我就烦死。”陈琳微微蹙眉,“我还是宁愿一个人呆在家里。”
陈琳的母亲刘小瑕,在李金昉家当保姆,陈琳从小就跟在母亲后面住在李家。
陈琳十九岁时,碰巧在李金昉家里遇到连悦的表弟莫时,莫时见陈琳身材苗条长相可人,便心生不好的念头,最后莫时强奸未遂,陈琳奋力抵抗后意外把莫时推向楼下,莫时落下瘸脚的毛病。
刘小瑕也选择辞职,奈何之后李家新招的保姆没有一个符合连悦的预期,最后连悦还是用双倍的工资低声下气地把刘小瑕请回去继续干。
刘小瑕本不想回去,奈何她一个人赚钱养家,为了女儿的前途,还是决定继续当李家保姆。
因为有了过去的一段往事,陈琳再也没有进李家大门,有事也是打电话联系母亲,更不用说回李家休养的事,那是断断不可能的事。
本想告诉陈琳关于公司的事情,却又担心陈琳过于焦虑不利于胎儿稳定,陈俊升话到嘴边又吞下肚。
……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陈俊升的排班无一例外比别人少休息半天。
一次两次还好,连续的休息不足,让他形容开始憔悴不堪。
这同时也让长时间压抑的怒火,逐渐无法掩藏。
这日。
下班后,他站在公司门口,找到唐运诉苦。
唐运听到陈俊升的境况,才知道他竟面临这么大的压力。
他蹙眉问道:“你为何不一开始就拒绝卢经理的排班,这么不合理的要求你也答应??”
“有什么办法?要不是公司离我的房子比较近,陈琳现在需要人照顾,我父母在老家开猪场也来不了,我也不想回农村,哎。”陈俊升摇摇头,说完便是一声叹气。
“对了,陈琳现在怎么样?还好吧?”
听到这声问话,陈俊升陡然将头埋得极低,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一般,连续吞咽了几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