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管事为何要撒谎骗人?现在好了吧,被人看破,就不能真诚待人吗……”小王保父低声叹息,半点没想过是他建议多送一些粮食出去的。
宋扬定定地望着小王保父,又看看屋外那些凶神恶煞的借粮人,他慢慢回过味来了。
那些人分明是想索取更多粮食,之前的卖惨应该也是装的。
现在两次送的粮食似乎还不能满足她们,但老这样僵着算怎么回事,不如再拿点粮食打发她们。
以后,再不能借粮给这些贪得无厌的人了,就算是县主又怎么样,说不借就不借。
这次就算是个教训,以后断不能再同情心泛滥了。
现在先把她们打发走就行了,她们到底想要多少粮才肯离开?
宋扬觉得廖婶太磨叽了,问一下不就行了,老在那里掰扯什么?
如果她们要的不是太多,给她们便是,最要紧的是赶紧把人打发走。
小和尚一个人默默坐在一边,看着窗外。
兰院的侍卫们握紧了长枪,躲在墙后,他们虽然是男人,但随军上阵杀过敌,身手比一般的侍卫要好很多。
阿华紧盯着竹院,眼神如猎鹰。
老正君的意思是帮竹院赶走抢粮的人,跟她们结交,分她们的粮。
但阿华并不这样想,他要等两帮人两败俱伤,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只有这样,才能获得更多的粮,而不是等别人感恩戴德,施舍三瓜两枣。
竹院的动静引来了不少院子里人的观望。
莲院的管事和侍卫统领站在二楼看着这边的情况。
见竹院两次拿了粮出来,她们也红了眼。
莲院的吃食都是昂贵的干货和人参燕窝之类的东西,那全是给侧君补身体用的,只少数的小米豆类。
眼看从寺里抢的米面快要吃完,她们还谋划着怎么打败几千僧人,去抢寺里的粮,没想到邻院就有。
而且,竹院的人都是软柿子,还没动刀,空口白牙就能从她们这里借到粮,这不活脱脱一只肥羊吗?
“走,叫上人,带上武器,不能让县主的人吃独食……”侍卫统领和管事兴冲冲招集人马,打算来竹院大敲一笔。
很快她们就点齐了人手,来到竹院大门外。
“滚开,小心你的脑袋,别妨碍我们庆王府的人借粮——”一个王府侍卫将门口的县主侍卫一脚踢开,然后登上搭好的木板,翻过墙。
周茉看着衣服花色格外华丽的王府侍卫,心中一冷。
恶狼还没走,猛虎又来了。
兰院墙后的阿华看到这情景,差点没忍住站起来。
“莲院不是抢的粮食最多吗?她们怎么也来竹院抢粮?我们怎么办?”一个侍卫问道,脸上有些忌惮。
阿华眯起眼,他们对上王府侍卫未必不能赢,但后果会很严重。
在不知道竹院具体有多少粮食的情况下,去冒这个险,是不值得的。
这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化,如果实在没粮了,就不必顾忌那么多,直接上就是了。
但现在兰院里还有几天的粮。
阿华决定还是让老正君拿主意。
很快老正君让人带来消息,如果王府侍卫从竹院拿到的粮超过两石,就不必顾忌,尽数抢来。
有了准信,阿华心定下来,只等王府侍卫运粮。
竹院外,不少院子的门被打开,里面的人默默看着竹院被打劫。
当看到一盆精米被端出来时,就有人坐不住了。
之后又端出一大盆菜,里面居然还有冻肉,这下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有的人几个月没沾荤腥,还赶上缺粮,现在看别人光靠卖惨就借到了肉,谁能不心动。
比卖惨,谁不会?我这里将院子里养来观赏的树都吃了,还有更惨的吗?
正当她们跃跃欲试时,没成想被莲院王府的人抢了先。
眼看王府侍卫一个个翻过墙,进了竹院,大家都心急起来,怕自己去晚了。
这怎么行?王府去了,还能剩下什么?赶紧去,迟了就毛都不剩了。
好几个院子也开始点人头,带上武器,向竹院而来。
突然之间,竹院外墙上,如丧尸攻城一样,爬满了人。
王府侍卫和县主侍卫各站一边,围住竹院的人。
屋里,宋扬,小王保父和小和尚,还有小厮们都吓懵了。
“这,这是……”
“她们来抢东西了……”
“救命——”
人太多了,还带着武器,这已经不是粮不粮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活的问题。
小王保父一把抱住宋扬,惊慌失措地道:“保护好少爷——”
小厮们被他这么一吼,才反应过来,都挡在宋扬身前。
小和尚果断钻到床底。
宋扬定定地看着窗外,害怕地离远了一步。
他看看吓哭了的小厮们,还有紧紧抱着自己的小王保父。
心反而平静下来,道:“把柜子推到前面去,挡住门,不让别人进来。”
但没人听他的,一个个瑟瑟发抖。
见没人理自己,宋扬打算自己动手,但小王保父抱得很紧,他怎么都挣不脱。
“保父,让我过去。”宋扬道。
但小王保父完全不听,死不撒手。
“少爷,你不能去,乖乖在这里,我们会拼死保护你。”
这?宋扬第一次这么无语,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漫延全身。
他突然发现,小王保父的好,有时候很无用,还拖后腿。
就像今天借粮的事一样,如果一开始不借,也许就不会招来一只喂不饱的恶狼,现在也不用被人围攻,性命不保。
但他记得,周茉由始至终都没有出声。
现在想来,周茉肯定是不同意借粮的,难道周茉早就预料到现在的状况?
宋扬有了一丝明悟,但来不及多想。
现在能救他们的只有周茉了。
她见识过周茉将二三百斤的人随手扔垃圾一样,扔到地上的情景。
只是,周茉不会拳脚功夫,光靠蛮力,也比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从墙上下来的人纷纷扎进高过腰的雪里,奋力地向宅子这里走。
不一会儿,就有五六十人跳进院子,前面的人开了道,后面的人走得更快了。
大家争着向屋子而去,都怕晚到抢不到吃食。
王府侍卫大怒,眼看对手越来越多,她们率先冲向屋里。
县主府的人跟着王府侍卫,也冲向屋里。
一墙之隔的兰院里,侍卫阿华就犹豫了一下,眼睁睁地看着竹院里跑来一堆人,还有人不断翻墙进去。
他目眦欲裂,现在想冲已经失了先机,但他很快有了想法。
“走,去劫抢粮人的后路——”阿华一声令下,一行人训练有素地朝竹院大门而去。
“啊——”
一声惊恐的大叫响彻天际,打破古寺的寂静,回音久久不绝。
不少饿得瘦骨嶙峋的僧人望向客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噗——
哗啦——
司马台正在小亭里小酌,酒香四溢,菜品丰富,悠闲自得。却听到身后的屋顶上传来一阵巨响。
他惊吓回头,瞪大了眼。
是谁扰了兴致?
只见自己的小厅屋面被砸了一个大洞,瓦片纷纷落下,砸碎在地上。
地上的碎瓦间是一个侍卫,她四肢以奇怪的姿势扭曲着,嘴里不断溢出血来。
看上去十分血腥骇人。
没人看到,侍卫的嘴角撕裂,半口牙都松动,有的已经脱落。
司马台怔愣片刻,回身继续小酌,不理会半死的侍卫。
那些讨厌的应声虫无趣得很,她们都是被封建统治规训过的看门狗。
食古不化,不可救药,死活与自己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