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夫人伸手就要揪他的耳朵。
“你个臭小子!居然学会拿谎话来搪塞祖母了?”
“你自小长在雁门,京中哪来有甚么朋友!”
孟拂衣一脸无奈,“祖母,孙儿的人缘儿在您心中,就这么差么?”
孟老夫人冷哼一声,什么解释都听不进去,“我告诉你,躲也没用。今日我倒是要听听你觉得素素哪里不好,但凡你能挑出她一丁点儿毛病,这事儿就罢了。否则,我直接写信给你爹,把这事儿定了!”
孟拂衣见理论不通,只能灵巧的躲过孟老夫人的手,一边倒退出门,一边赔着笑脸。
“您说的都对,素素哪里都好。不是她配不上我,是我浪荡边疆惯了,自知不配。”
“午后便要启程,时间实在紧迫,孙儿真的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没见,这就先告退了。动气伤身,还请祖母您息怒。”
说完,孟拂衣很快便没了踪影。
少年郎发丝飞扬,在阳光的照耀下,好似在闪着金色的光芒。有他在的孟将军府,多了许多鲜活气息。
可随着他的匆匆离去,人声黯淡下来不说,素素的心也黯淡了下来。
“老夫人,多谢您为我筹谋婚嫁,都怪我身份卑微,少爷心里想要更好的女子,再正常不过了。”
孟老夫人一脸愧疚的看向表情失落的姑娘,关切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安慰道,“哎,与你无关,是那混小子没福。”
“当年拂衣的祖父求娶我时,我不过是个溪边的浣纱女。所以,孟家聘主母,从来不看身份,只看真心,你不必妄自菲薄。”
“只是此事倒是真的逼不得拂衣。他啊,从小到大都一个样子,但凡是他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情,多么困难也绝不会放弃。可若是他不想做,那任谁怎么逼迫都是无用之功。”
素素咬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老夫人,请您说服少爷带我一起去雁门吧。不用以枕边人的身份,只要能留在他身边照顾,奴婢就甘之如饴。”
孟老夫人活到了这把年纪,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怎么会不明白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只见她长叹了一口气,“素素,雁门苦寒,战场更是凶险。若你始终打动不了拂衣,那就是白白蹉跎了年华。纵然是这样,你也愿意?”
“是。还请老夫人成全。”
素素不停地叩着头,一下更比一下重,额头都红了。
到底是一直贴身伺候的丫头,最后,孟老夫人终于松了口,将人悄悄托付给了孟一跟孟二,让他们一路上对素素多加照顾。
另外一边,孟拂衣骑着千里驹停在了摄政王府前。
门房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笑脸相迎道,“这不是侯爷么,您这是?”
孟拂衣顿了顿,没有直接说明来意,只是问了一句,“摄政王他在府上么?”
门房私心里十分景仰这位一直守护大齐子民的少年将军,于是十分诚实的摇了摇头,有什么就说什么。
“呦,您今儿来得可真是不巧了,王爷他这几日政事缠身不说,还在忙着大婚的诸多琐碎之事,眼下还真不在府中。”
“那...府上女主人可在?”
孟拂衣接着问道。
“啊?”门房一瞬间还有些不明所以,可很快,他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您是说阿宁夫人吧。嗐,王爷与她尚未正式大婚,咱们这些下人呀,也都还没习惯新称呼呢。”
“夫人自然是在的,只是不方便见客。宫里尚衣局刚刚送来了大婚时用的吉服,一同前来的还有几位梳头嬷嬷。此刻,夫人应该正在试妆呢。”
南玄景不在,江姑娘在。
再没有比这个更让孟拂衣满意的答案了。
他并未下马,只是微微点头,“叨扰了。本是想在出城前与王爷辞行的,既然有所不便,那本侯就告辞了。”
“诶,侯爷慢走。小的代表大齐百姓,感谢孟氏一族多年守疆卫土,希望您此次出征,依旧将赫兰打得屁滚尿流。”
门房笑眯眯的挥挥手,甚至还发自内心的说了句祝福,礼数格外周全。
孟拂衣抱拳以示感谢后,策马转身,潇洒离去。
门房目送他远去后,这才重新倚靠回廊柱下,嘴里还不忘啧啧感叹了一句,“不愧是千军万马里历练出来的少年将军,就是不同于朝中那些畏畏缩缩的鼠辈。瞧瞧,这行事风格,大大方方,光明磊落的。”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位在他眼中无人能比的勇冠侯,转眼就溜了回来,勒马停在了摄政王府的另一侧。
只见他吹了吹哨子,马儿就十分乖巧的隐匿到了暗巷中。
而孟拂衣仔细查探,在确定四下无人后,脚踏一棵茂盛的大树,十分利索的翻了摄政王府的高墙。
他武功本就不俗,凭着记忆摸到江安宁的院落时,摄政王府里巡逻的府兵毫无觉察。
半人高的西洋铜镜前,江安宁姿容出尘,身上的嫁衣工艺繁复,坠满了珍珠不说,更是用金银丝线绣出了栩栩如生的鸾凤和鸣图案,
旁边的梳头嬷嬷满口恭维之语,一会儿夸她绝世风华,一会儿说她福泽深厚,表情一个比一个夸张。
江安宁却是有些心不在焉。
这是她第二次穿上嫁衣,她也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
就在此时,面向后院的那扇窗户轻轻动了动。
叽叽喳喳的嬷嬷们没注意,只有江安宁察觉到了那处有人。
她不禁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缓缓地转过头去。视线停到那半张熟悉的脸上,没费什么功夫她就辨认出了来人是谁。
孟拂衣。
她的救命恩人。
可以走正门进来的人却不走寻常路,定然是有些事情要私下里说。
于是江安宁晃了晃身子,故作站立不稳的样子。
果然,这举动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王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江安宁闭上眼眸,一脸的精神不济,“许是今日折腾了太久,有些疲累。今日便到这儿吧,你们都出去,我要小憩片刻。记着,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进来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