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赫兰无疆这个名字,沈玉衡面色一凛,“回禀陛下,赫兰这位王太子心思深沉,不好应对。”
“哦?此话怎讲?”
“根据微臣在赫兰的多番打探,可以确定挑起此次边境战火的主导者,就是他。赫兰王此次派他护送和亲公主,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南少泽摸摸下巴,轻啧了一声。
“那这赫兰公主许给谁,倒成了难题。”
沈玉衡轻轻摇头,缓声说道,“臣倒是觉得,更重要的是看赫兰公主自己选了谁。若是奔着陛下您的后宫去......”
没等他说完,南少泽就噗嗤一笑。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那样的日子是给皇叔过的。与其担心朕,不若替他担心吧。”
见沈玉衡不语,南少泽拍了拍他的肩膀,换了个能聊下去的话题。
“孟拂衣接到回京述职请赏的旨意已经有些时日了,算算日子,应当跟赫兰的和亲队伍前后脚进京。”
“孟家三代人都扎根驻守雁门关,让赫兰人闻风丧胆。京都有他坐镇,无论这个赫兰无疆有多少小心思,都得忌惮三分。”
还没等沈玉衡回话,不远处一位内监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陛下,无极殿宫门已开,太后娘娘请您一叙。”
闻言,南少泽很是高兴,“母后的身子这么快就已经大好了?朕得赶紧去瞧瞧。”
“那,微臣告退。”
沈玉衡也很识趣,行了一礼后便退下了。
……
“母后大病初愈,可觉得还有哪里不适?您前些日子紧闭宫门,连儿子都不见,可把儿子担心坏了。”
太极殿里,南少泽匆匆赶到后,走到了傅太后身边,语气充满关切。
傅太后慈爱的摸摸他的脑袋,“已经大好了,皇儿如此孝顺,哀家的真是感动不已。”
“听闻你刚刚在百兽园里见了沈玉衡?他与思婉那孩子新婚燕尔,怎么想起来进宫来了?”
“他呀,来谢恩的。”
“说起沈玉衡,朕倒是还有件事情想听听母后的看法。”
南少泽一边说一边走向边榻的另一侧坐定。
傅太后闻言柔柔一笑,“说来听听。”
“恭王定下沈玉衡为婿后,简直高兴的不行。前些日子天天在朝上蹦跶,要朕与摄政王给沈玉衡找活干。”
“朕思来想去,处理赫兰之事,他也算一回生二回熟,不若就把迎接赫兰王太子与公主的差事交给他办。还有,正好赶上孟将军回京述职,就在宴会上替他接风洗尘也不错,也算是给赫兰人一些震慑。”
南少泽拿起桌案上摆着的葡萄,一个一个扔进嘴里,瞧着格外随性自在。
可下一秒,傅太后的话让他动作停滞了一瞬。
她问的是——“此事,你可曾与你景皇叔商量过?”
突然,“啪”的一声,盛着葡萄的金碟子被南少泽挥袖扫在地上,颗颗圆润饱满的葡萄滚落四散,一片狼籍。
“母后!难道这点小事儿都不能自己决定么?”
南少泽在自己的母亲面前毫不吝啬的展露着自己孩子气的一面。
傅太后摇摇头,说话也没有拐着弯,十分直接,“你呀,总是毛毛躁躁的。你是皇帝不假,却不该做独断专行的孤家寡人。问你皇叔一句怎么了?多个人给你拿主意不好么?”
“独断专行?”南少泽冷哼一声,十分郁闷,“朕哪里有这个资格,每次有什么想法与母后您商量,都被您堵回去了。”
傅太后眼神一暗,教训孩子的严厉口气消失不见,转而示弱起来。
“人微言轻,咱们又能如何呢?皇儿,哀家身体总有旧疾。若有一天撒手人寰,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听话,闹闹小脾气可以,别总想与摄政王做对,这样他才能容你,母后也才能安心。”
南少泽闷了半天,才答了一句,“孩儿知道了。这样的念头再不敢有了。”
“白延庆,将朕的想法拟个条陈出来递去摄政王府。”
“乖。”傅太后笑成了眯眯眼,转而吩咐宫人道,“皇儿瞧着爱吃这西域葡萄,再呈些上来。”
……
此时,离齐都不远的地方,一位少年将军在一处驿站下停了马。
在他勒马的瞬间,跟随在他身后的两个护卫几乎是同时控马,停了下来。
动作整齐,军容整齐,一瞧便是百战之师。
“小二,上一壶清茶,几碟小菜,我们的马儿也需些上等草料。动作快些,急着赶路。”
“好嘞。”
小二应了声,立马殷勤上前。
待他靠近后,更觉少年气度不凡,非富即贵。
明亮的阳光打在他身上,衬得那银色战甲愈发耀眼夺目。身后的红色斗篷随着勒马的动作轻轻扬起,带着说不出的风流潇洒与少年意气。
更重要的是,长发用玉冠束着,露出的那张脸俊秀出尘,教人辨不出雌雄般,风采无限。
他翻身下马后,将缰绳递给了小二,随即带着护卫挑了张干净桌子坐了下来,擦拭着自己腰间的弯刀。
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
“客官,请慢用。我得去后院盯着您的马去,有事儿您大声招呼就行。”
孟拂衣拦住了他,“不必了,我这马儿可日行千里,极通灵性,不必时时刻刻盯着。”
小二闻言哭丧着脸,对着孟拂衣大倒苦水。
“害,客官呐,哪里是小人想盯着,这不是没办法么。”
“前几日有个疯子赶着驴车来住店,结果被仇家追杀的人找到了这儿来。您猜怎么着,那疯子二话不说撂下驴,抢了我们掌柜养了几年的马就跑了。我豁出命去追人,结果只找到一具马尸。”
“掌柜的找不到罪魁祸首,就把账算在了我头上,让我拿工钱去抵马钱。”
“您这马儿威风凛凛,一看便不是凡品,若是再被哪个疯子抢了去,我可实在是还不起,只能打一辈子白工了。”
这滔滔不绝的一番牢骚,把孟拂衣听得一愣一愣的。
而那两个寡言少语的护卫也纷纷停下筷子,喃喃道,“少帅,原来齐都情况如此复杂,治安比雁门还混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