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晏勺子舀着汤喝，眼睛盯着他。
“我找了你很久，若说是找你有何事，大概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心情不好？当真是被我气病的吗？”
穆原摇摇头，“没有心情不好，也没有被你气病。”
“那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没一个人知道你去了哪儿。”
“我一向独身，应该和谁打招呼？”
明晏被他这话一噎，倒是不知道怎么回了。
穆原却问道：“吏部诸事公主厘清了吗？”
“差不多吧，还缺人，蔡明征提了几个，我让温先生去查了。”
“那你为何找我？”
明晏皱眉不悦看着他，“没有公务就不能找你了？”
“不是，”穆原语气平静，“只是没有公务的时候，你几乎不找我。”
“谁说的，”明晏反驳道：“我之前找你去打闷棍，带你去抓鱼，带你去玩儿水，都不是为了公务。”
“那是以前，可自从那天晚上以后，你就没有因为公务以外的事情找过我。”
他口中的那天，明晏知道他指的是哪天。
碗中的汤也忽然不想喝了，放了勺子，认真看着他，“我知道你突然说想休息肯定与我有关，不妨说说，我到底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穆原还是那句话，“公主言重了，是我自己的问题。”
“那你自己有什么问题？”
穆原沉默良久。
明晏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他开口。
那她便自己问出了口，“因为我去了清音阁？”
“不是。”
“因为我又和苏卫在一起玩儿？”
“也不是。”
“因为毕襄？”
“谁？”
“……那你是因为我丢下特意来帮忙的你在吏部干活自己和苏卫出去玩儿，还是去清音阁那种地方不高兴？”
“……是。”
“……”
竟然被父皇给说中了。
明晏十分不理解，“那也没必要气到肝郁难舒的地步吧？你知不知道父皇指着我鼻子骂我没良心骂了多久啊。”
穆原吐出一口气，妥协道：“明日我会回京。”
“这不是你回不回京的问题，你若是心情不好愿意在这儿待多久都行，我也不是特意来叫你回京的，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要因为我出去玩儿生气？那天你在吏部一个人干活，我在府中睡大觉也没见你生气啊。”
穆原也说不清楚，就是觉得憋闷。
明晏歪头追问，“为什么呀？”
穆原转过头，转移了话题，“公主吃饱了就先沐浴吧，我让人准备。”
明目张胆的逃避话题，明晏在心中叹气。
低头嗅了嗅自己，还是等洗得香喷喷再接着哄吧。
赵寻动作很快，找人拿来了干净衣服。
穆原指了指屋外观景台旁的亭子，又将衣服给她放在一旁。
“这是温泉池，活水，很干净，衣服是找山庄管事借的，不打扰了。”
说完就退出了屋子，拉好了门。
明晏看着他准备好的衣服和冒着热气的温泉池。
散了头发去了亭子。
……
穆原站在院中，心乱如麻。
有些话说起来矫情，他也不知从何说起。
本来也打算这两日就回京，没想到她会找来。
孟西洗漱以后凑了过来，“穆相，您下次去哪儿能留个口信儿吗？”
穆原转头看他。
孟西道：“殿下整日问属下找到了没有，去了相府等了您好多次，等到大半夜您也不回，拉着苏将军几乎将京城都找遍了。”
“她找我做什么？”
“跟您解释呗。”
穆原顿了下，问道：“那日她和苏卫去清音阁做什么了？”
“就吃了个饭，吃完饭就走了，还说又贵又一般，下次不去了。”
“第二日和苏卫又去哪儿了？”
“去了景岚郡主的桑田，郡主想安置些无家可归的人养蚕种桑。”
“毕襄是谁？”
孟西停顿了下，道：“那日殿下进宫之后就带了他出来，一起去的桑田，听说是秘书监校书郎，父亲是国子监太学博士。”
穆原脸沉了下去。
孟西解释道：“殿下说是陛下为郡主挑选的人。”
穆原没回。
陛下不会多此一举。
恐怕只她认为是为景岚郡主选的。
“公主对毕襄印象如何？”
“挺好的。”
穆原侧过身，正对着孟西，眼睛审视着他，“许久不见魏直，他忙什么去了？”
孟西嘻嘻一笑，“干活去了呗。”
“干什么活？”
“穆相，您要想知道就去问公主吧，公主肯定会告诉您的。”
“是吗？”穆原神色不变，“那萧钰呢？又忙什么去了？”
“萧将军现在是在苏大将军手底下干活，我整日跟着殿下，也不知她在忙什么。”
穆原点了点头，神色稍缓。
“前几日在公主府所见，府中似乎还有些简朴，公主可还缺钱？”
“公主就没个不缺钱的时候。”
“知道了，本相会再送些给她，天色已晚，你随程遇下去睡吧。”
孟西行礼告退，跟着程遇打着哈欠往房间走。
穆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收回了目光，落在紧闭的房门上。
赵寻走了过来，“郎君，要再收拾一间房给公主睡吗？”
“不必，她就睡这间。”
“那您……”
穆原缓缓看过去，赵寻了然闭嘴，退了下去。
星辰漫天，银河挂在中间。
明晏趴在池边看着亭外的风景，明白他为何能在此待这么久了。
换做她，她也能待这么多天。
就这星空，就比京城看到的美。
温热泉水洗去疲惫，快速爬了一晚上酸疼的肌肉也得到放松。
直到皮肤泡得有些发白，明晏才出了池子擦干身体。
看着放在一旁的衣服，拿起布巾开始擦头发。
夜晚有些凉，穆原在院中有些站不住，思索再三，敲了敲门。
她洗了许久，应该洗完了吧。
再敲了敲，还是无人应答。
直接推开门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取出一件外衣披在身上。
正欲转身出去，却瞥见一人影坐在观景台前看星星。
墨发散落，挡住上半身。身上穿着一件浅色的衣衫。
穆原又从柜中拿了一件双层斗篷，走到观景台上，轻轻披在她的身上。
“山中夜凉，多穿些。”
明晏拢了拢斗篷，侧过身看他，“这里风景真好。”
穆原瞳孔放大，盯着她身上穿的衣服。
玉白衣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因为不合身领口敞开，修长的脖颈穿过锁骨连着大片肌肤露出。
观景台下晃荡的腿没穿鞋袜，下身的裤子也宽宽大大，只露出一双雪白的脚。
呼吸发紧，“你，为何，穿我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