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原走了许久明晏脑子里还是他这句话。
早朝烦闷，明晏干脆去了户部。
这里临时腾了一个院子出来，专门用于处理京中复评不合格的官员。
户部的人负责登记收钱，宫中专门拨了几名内侍在此执刑。
考虑到众位官员的脸面，刑房是一间封闭的小屋子，挨打的时候别人看不到，更是体现了朝廷的人性。
明晏此来就是看看这些人受罚的，就算是在院外听着挨打惨叫声，心中都舒畅了些。
十分满意，听了一会儿离开刑院，去找明殷，看看最近国库收益如何。
赎刑的银钱不少，一杖就要一千两，只有家底丰厚的才给得起。
虽有确实给不起或者舍不得给的，但是更多还是为了官威愿意吃亏花钱买面子的官员。
所以最近国库收了不少钱，一反以前吃紧的状态。
明殷拿着账簿给她看，温和道：“多亏了你想出这招，一下就有钱了。”
明晏道：“他们怎么贪污的，自然要怎么还回来。”
“可是不少官员吃了这个亏，会更加记恨你。”
“记恨不怕，如今父皇有意让我收敛锋芒，我本就打算低调些时日，会注意的。”
自从提出新建巡察司后，明晏很少来户部处理公务，都是明殷一人包办，如今看来，他倒是得心应手。
不免引以为豪，“我早就说五哥肯定能管好户部。”
明殷笑道：“你将人都清理了一遍，我接手后上上下下的官吏都配合，省了许多心。”
明晏听他说着，又听他劝自己耐住性子，这个节骨眼儿最好不要再出头。
“翼卫军里的事，藏得并不深，自然是有它有恃无恐的理由，你回京尚短，擅动翼卫军得罪的不是几个人，朝堂若因你动乱，父皇会舍弃你。”
“我明白。”
“除非你能找到非动不可的理由，或者，你有能力解决以此带来的后果，否则父皇不会支持你。”
“我明白。”
“你不明白，”明殷压低声音，脸上是明晏从未见过的凝重，“翼卫军中的问题，父皇不可能给你机会让你查出来，而你若要压制翼卫军，非得调兵回京不可，父皇也不会同意。”
明殷语重心长，缓缓道：“漫漫，这件事无解，除非，你不想要父皇的信任。”
“可我的心是向着他的。”
“翼卫军人数众多，你要调这么多人回京需要理由，除非他反，否则没有理由。可翼卫军若反，你调兵来不及。你若私自调兵回京对抗，即便你说是为他好，他也会怀疑你的真心，父皇不允许有人凌驾他的意志之上，你若逼着他往你想走的方向去，也是僭越。”
明晏看着明殷，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忽视了他这副温和皮相下通透的心，“五哥，你都明白，这才明哲保身？”
明殷笑了笑，也没回答。
明晏低下头，“或许是我错了，我不该拉你下水，你为我出头说话，如今明晖明昆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皇家子弟没有人能置身事外，他们以前不对付我，只是觉得我如蝼蚁一般，不值得费心，可这并不表示就放过我，只要我一天是皇子，我的身份就是原罪，他们只会在想起来的时候对付我，早晚罢了，你不用自责。”
“五哥放心，我一定会护着你。”
明殷揉了揉她的脑袋，“我才是哥哥，老是要你护着算什么事。”
“你没有什么权力，不是他俩的对手。”
“没事，不过是朝堂上的软刀子，这么多年，我也看多了，尚能应付，只是你，锋芒毕露，恐招祸端。”
“我不怕。”
明殷看着这个长大了许多的妹妹，确实无法将她和十年前的明媚少女混为一谈。
“漫漫，为何非要动翼卫军？”
明晏眼神幽暗，“因为我是武将，翼卫军的不公平，我感同身受。”
明殷叹了口气，“知道了，你先忍耐一段时间，徐徐图之。”
“嗯。”
所有人都告诉她要忍耐，慢慢来。
所有人都知道翼卫军烫手，摸不得碰不得。
真是猖狂到装也不装。
———
入夜之后，明晏一如既往在花园乘凉。
苏卫从外走来，在她旁边的躺椅坐下，拿了方几上的朱李吃了，“事情办的如何？”
明晏窝在躺椅里，和他简述了一下今日发生的事。
得出结论，“还算顺利吧。”
“还算？”
明晏无语道：“他让我晚上去他府中找他。”
苏卫听得捧腹大笑，“没想到最后还得用上美人计。”
“男人就是这样。”
苏卫头枕在手上躺在椅子里，“冒着失宠的风险，为自己谋些私利，也能理解。”
明晏吐槽道：“色欲熏心。”
“我看你挺乐意的，不用装矜持，矜持这两个字与你八字不合。”
“呵。”
苏卫暧昧道：“打算什么时候去，现在天黑了，正合适。”
明晏动也没动一下，“不去。”
苏卫咬李子的手停顿了一下，“真不去？多好的机会，他主动送上门都不要？”
“不去！”明晏语调肯定，“这次若顺了他的意，以后只会变本加厉。”
说不定以后随便让他帮个什么忙，就提这种要求。
绝无可能如此被动。
“他若是真不帮，你现在可一点儿都动不了翼卫军。”
明晏却不以为意，“随便吧，反正现在也动不了根基，今日有新的感悟，我需要重新筹划。”
苏卫笑嘻嘻劝道：“男人也得哄，哄好了才能为你卖命。”
明晏冷哼，“省心的男人知道自己哄自己，况且，我以前哄过他好多次了，谁让他这次提这么无理的要求。”
苏卫十分不理解，“你明明对他垂涎三尺，美人计你又不吃亏。”
“是不吃亏，但是我不喜欢威胁，就算威胁，也该是我威胁他。而且这种事，我不喜欢掺杂别的因素在里面，性质不纯，影响兴致。”
苏卫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酸溜溜道：“你可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小心玩儿没了，咱俩真得凑合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