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施凝云第一日上任。
下了朝,明晏就去了户部。
轻车熟路到了度支司,余康行连忙上前迎接。
明晏看向核验曹办公之所,隔着打开的窗户看着蹙眉坐在桌案后翻看手中册子的人。
前面一大堆,旁边一大堆,几乎要将她埋进去。
看得十分投入认真,不时抬头和对面站着的书令史说话问询。
明晏嘴角上扬,问余康行,“她做得如何?”
余康行躬身回道:“施主事做事十分认真,只是对度支司还不大熟悉。”
“你觉得,是否可用?”
余康行想了想,道:“时间太短,暂时看不出来,度支司事务繁杂,需要十分的耐心,也不知施主事能不能待得住。”
“那目前可见,有何缺点?”
余康行又想了想,“公务上倒是还未看出,只是她言行还像在内宅一般,温和恭谨,下官怕她震慑不住下面小吏。”
明晏点点头,“最近劳烦员外郎多教教她,施娘子是很有本事之人,若教会了,可为你分忧。”
“是,下官明白。”
明晏看了会儿,也没打扰,去了正堂。
如今户部无侍郎主官,什么都要她过目之后才能执行。
户部近来人少,又经过一番清查,还有许多未完之事在查。
本来平时就事多,现在更多。
明晏也在正堂处理了一天的公务,觉得不找个主官来实在是不行。
各部卯时上值,申时下值。
户部因为最近太忙,几乎都要酉时三刻才散。
明晏坐在正堂揉着发痛的眉心,觉得户部的活,简直和她犯冲。
孟西站在一旁,也无聊到想自杀,决定和魏直轮天保护。
公主在户部衙门处理了一天的事,他也待了一天。
户部官吏几乎都下了值,明晏还是没看到施凝云出来。
又等了会儿,天都逐渐黑了下来,还是没见她出来。
带着孟西去到度支司。
透过核验曹办公所的窗户,还看到她埋着头在看桌上的册子。
整个度支司只剩她和冬青。
光线暗下之后,她头埋得更低,沉浸其中,没有一点儿要走的意思。
甚至明晏已经走到她桌案前,她都还无反应。
低头看去,她手中册子翻看得仔细。
旁边还有她记录的纸。
明晏轻声道:“你是打算在这儿过夜吗?”
施凝云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看到明晏微笑看她,忙站起身行礼。
屈了屈膝,又想起早上余康行所说。
改为揖礼,“卑职参见公主。”
“学得挺快嘛。”明晏呵呵笑道,“无需多礼。”
施凝云道:“员外郎说在各司各部行走要守礼。”
“这里没有外人,不必拘礼,天都快黑了,怎么还不走?”
“我还不熟悉核验曹诸事,要尽快熟悉。”
“那也得有个度,身体熬坏了怎么办?走吧,今日你第一日上值,我请你去花间楼吃饭。”
施凝云看了看外面天色,又看了看手边册子,道:“公主稍待,我刚看到紧要之处,断了明日又得花时间捡起来,马上看完了。”
“那好,我在院中等你。”
又找了烛台替她点了蜡烛,罩了灯罩,走了出去。
冬青也无聊透顶,和孟西一拍即合,在院中就切磋起来。
孟西也乐意陪她过招,让她一只手,在院中拆起招来。
明晏站在檐下看着,静静等待。
只感觉院外光线越来越暗,可屋中人一直未曾出来。
无聊到又开始绕着院子转圈。
也不知道转了多少圈,施凝云终于吹了蜡烛,从里面揉着眼睛出来。
“劳公主久等。”
明晏心想,确实挺久,说的马上,这快半个时辰了吧。
还想笑道:“走吧。”
出了户部衙门,天已经全黑了。
冬青牵了马车过来,明晏却说她坐了一日,散散步,不坐车,免得身体窝垮了。
四人一路朝花间楼去。
上了五楼,点了菜。
孟西和冬青在一旁已经狼吞虎咽起来。
明晏看着咬着酥饼的施凝云道:“你这样可不行,按照这个法子熬下去,身体就坏了。”
施凝云嘴里嚼着东西,说话有些不清楚,“我得快速熟悉起来,才知道该做什么。”
“万事有度,别把身体累垮了,那倒是我的不是了。”
“公主言重了。”
明晏替她盛了一碗鸡汤,道:“今日感觉如何?在户部可还习惯?”
施凝云接过鸡汤道谢,“确实和之前管理伯府不同。”
“可有退缩之心?”
施凝云摇头,眉宇间有疲惫,眼神却异常明亮。
笑道:“并无,之前我出去,别人都叫我世子夫人,今日他们都叫我施主事。”
明晏用勺子舀了一口碗里的汤,“这只是刚开始,户部诸事看得就让人头大,我还担心你会不适应。”
“是有些不适应,但是等我熟悉之后上手了,应该就好了。”
“嗯,若有需要帮助之处,尽管开口。”
“公主放心,我会做好的。”
又聊了许久,问了她这些年在昌平伯府的事。
施凝云也简单说了。
等吃饱喝足,明晏便提议要送她回府。
施凝云摆手拒绝,硬是没让她送。
和冬青一起回到昌平伯府的时候,府中气氛异常凝重。
贴身侍女琥珀在门口焦急来回踱步,不时往外张望。
施凝云一脸疲惫下了马车,琥珀就跑了过来。
“少夫人,府中各房长辈都在堂中等您,说是要您交出掌家权。”
施凝云懒得去争辩,回了院子。
将府库钥匙交给琥珀,“还有账簿,一起给他们便是。”
又吩咐准备热水沐浴。
泡在热水中,这才缓解坐了一天的不适。
闭目坐在浴桶中,没多久就听到院外吵吵嚷嚷。
随后响起昌平伯气急败坏的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