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晏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怎么弄得?
搞得她好像是什么始乱终弃的负心汉一样。
难道那天晚上喝醉后真的轻薄了他?还说了什么混话?
不能吧?她都醉成那样了,也干不了啥吧?
甩了甩脑袋,将椅子又挪了回去,坐下。
椅子拖拽声拉回了穆原的思绪。
睁开眼,已经慢慢恢复了平静。
身后有茶汤注入茶杯的声音。
明晏一连灌了两杯,才从刚才这荒唐一幕中回过神来。
穆原转身,深深看了自顾自喝茶的可恶人一眼。
缓慢坐回了她的对面,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面色恢复如常,仿佛刚刚那失态的人不是他一样。
只紧握成拳的手,藏在袖中。
声音也竭力平稳道:“陛下有意让公主入朝,问过下官的看法。”
见他终于正经说起了正事,不知怎么的,明晏也松了口气。
“下官举荐公主进户部,公主可有意见?”
“户部?”
“风调雨顺,官富民强,却国库空虚,如今是周王代管。”
明晏转动了下手中茶杯,意味深长笑道:“穆相是想要本宫去趟这浑水?”
“如今北荣已退,西邺不日也将溃败,外忧已除,陛下本就有意清理内患,公主想从铁板一般的朝堂挤进去,只有冒险。”
明晏懒懒靠在椅背上,道:“挂个闲职,领个俸禄,两位皇兄自然也不会针对本宫。”
“这是公主想要的?”
“好不容易回到京城,可尽享荣华富贵,无论谁上位,总归轮不到本宫,皇兄们何必与本宫过不去呢?”
穆原颔首行礼,也不多劝,胸口闷得发慌,只想逃离此地。
顺着她道:“若这是公主想要的,下官会说服陛下,禁卫军中还可挂闲职,公主是否满意?”
明晏不答,脸上散漫笑意却慢慢收了起来。
穆原视若无睹,站起身,声音清冷,“下官告退。”
转身欲走,却被明晏喊住。
“且慢。”
穆原袖中手指微僵,不曾回头,却站在了原地,等着她的下文。
明晏道:“穆相的一万两银子,忘了拿回去,本宫受之有愧。”
穆原又抬起脚步,“下官今日不曾给过公主银钱。”
“那天晚上,本宫虽不清楚,但是确实是穆相所为。”
穆原转头看着,目光扎进她的眼里,似有些赌气道:“公主说了,今日是你我初次见面,下官今日不曾送过公主什么东西,下官告退。”
说罢,也不等明晏反应,拉开书房的门,走了出去。
明晏站起身来,看着穆原离去的修长身影,总觉得看着有几分失落,脚步都是乱的。
果然不可小觑,变脸同翻书一般快。
可是,要不要可由不得他。
从书架上的盒子里把银票拿出来,几步追了上去,抓住他的手强行留下。
直接将银票塞到他衣襟里,不容拒绝道:“本宫贵为一国公主,要什么没有?穆相若想同本宫合作,只用坦诚相待便可,不必拿这些东西。”
穆原手被她拧住,看着被团成团塞到衣襟里的银票,衣服也被银票顶得鼓出。
明晏伸手拍了拍,银票鼓起的包被她拍下去些。
心下有些惊讶,未曾想到他一介文人,胸膛倒是挺结实的。
穆原心中更加气闷,“下官明白。”
明晏放下他的手,扬唇笑道:“穆相若真要示好,不如送本宫一幅亲笔书画?”
穆原瞳孔微震,内心升起期待,“你竟喜欢,我的画吗?”
明晏直言道:“在鹿鸣斋见过穆相的远山图,确实是大家风范,景岚很喜欢,本宫的亲侄女,送她和送本宫一样,本宫也记穆相这个人情。”
穆原的期待散了干净,“公主不是说不必拿什么东西来吗,书画自然也是东西,下官还是不拿了。”
明晏的笑差点挂不住。
“那算本宫欠穆相一个人情如何?日后定当重谢,且穆相刚刚所提户部之事,本宫也答应你。”
穆原拒绝得干脆,“不如何。”
明晏脸垮了下来,当着护卫下属的面这么下她的面子,果然是父皇的宠臣啊,胆子就是大。
穆原眼神幽深,“若你要,我画,若你要来是为送人,不行。”
“有区别吗?本宫同景岚,你当成是一人便可。”
“当不成。”穆原语气硬了些,“尤其是景岚郡主,我更不可能为她作画。”
…
穆原走了许久,明晏的气还梗在胸口。
莫名其妙来一趟,又莫名其妙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开始还用美男计示好,结果一幅画都不给,这么不给她面子。
跟有病一样。
穆原回到府中,失魂落魄地在书房坐了一天,谁也不见。
饭也不吃,盯着书案上皱成一团的十张银票和房契地契书信发呆。
赵寻和程遇也不敢去打扰。
谁懂啊,他们以为的萧将军原来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靖安公主。
他俩也被震惊到回不过神。
而且好像靖安公主还把郎君给忘了。
那他惦记这五年算什么?
人家钱不要,宅子也不要,人更是不要。
还替景岚郡主要画,这不是扎他心窝子吗。
忍不住替郎君默哀。
不记得也就算了,对方还是个手握重军的公主。
谁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一个同样手握重权的高官?
若郎君真和靖安公主走到了一起,文武双全了属于是。
瑞王周王怕是觉都睡不着了。
————
穆原离开后不久,成元帝就宣了明晏进宫。
又赏赐了一堆礼物,说是除夕将至,到时候要来宫中参加家宴,让她带些年礼回府。
旁敲侧击提了一嘴让她年后进户部之事。
明晏虽有惊讶,假意推辞一番后,乖顺道父皇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成元帝也没多试探,留她用了晚膳就放她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