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远推了推鼻梁上的细框眼镜，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压力：“林神医，事情比你我想象的都要复杂，也更严重。王家村，绝不是个例。”
林楚钦心头骤然一紧，秦明远这话，分量太重。
“不瞒林神医。”秦明远接着说，“我们部门最近一直在追查。国内好几个省，一些有地方特色的农作物区，甚至一些重要的药材基地，都陆陆续续出了王家村这样的问题。要么是种子被动了手脚，要么是用了些所谓‘高效’的新肥料。刚开始产量喜人，但药性大打折扣，土地也慢慢被侵蚀，出了大问题。”
他停顿了一下，话语间多了几分沉郁：“初步查下来，这些事背后，都有境外几家大医药集团和某些情报机构的影子，若隐若现。他们不单单是想打压我们的产业，更大的可能是想偷我们的宝贝种子和核心技术。甚至……是想借此机会，把水搅浑，影响大家的日子。”
“境外医药集团……”林楚钦脑子里“嗡”的一声，所有线索一下子串联起来。百草堂名气大了，早招来了国外的眼红，丽娜之前就旁敲侧击地提过。还有张大同那个白眼狼，刚被赶走，就有人找上门要他反水，放话说要让他好看。
他猛地看向秦明远：“秦先生，您的意思是，王家村这些狗屁‘技术员’，很可能就是张大同那帮人，或者跟他们是一伙的？”
秦明远轻轻点了下头：“不能排除。张大同那些人的动作，我们多少也掌握了一些。地方上这些小打小闹，很可能只是他们大计划里不起眼的一环，探探路，或者找个突破口。”
林楚钦胸口一股火直冲脑门。这帮天杀的，手段越来越黑，越来越没底线！这哪里还是做生意，分明就是明抢，是祸害！他硬生生把火气压下去，王家村的乡亲们是好人，是叫人给骗了。
“秦先生这次来……”林楚钦开口问。
秦明远扶了下眼镜：“林神医，我这次来，一是公事，查清楚这些境外势力在本地到底渗透到了什么地步。二，也是最要紧的一点，想请林神医您搭把手。”
“我？”
“对，就是您。”秦明远语气肯定，“林神医您的医术，那是顶尖的。对药性的把握，我们这些靠冰冷仪器的人，拍马也赶不上。我们想请您用您的本事，帮我们分析分析这些被污染的药材和土里，到底是什么毒东西，看看有没有法子解，有没有法子清。要是能顺着这条藤摸到瓜，找到毒物的根子，甚至揪出幕后那帮黑手，那就再好不过了。”
林楚钦没马上吭声，沉默了好一阵。这事儿牵扯太大，一脚踩进去，怕是会陷进更深的泥潭。可一想到那些被糟蹋的药田，想到那些可能因此遭罪的老百姓，他那份医者的良心，那份护家的念头，让他怎么也说不出个“不”字。
“行！”林楚钦一抬头，掷地有声，“秦先生看得起我林楚钦，这事，我干了！”
秦明远脸上那紧绷的线条，这才略微松弛了几分：“有林神医这句话，我心里就有底了。”他侧过头，对随行的年轻人示意：“小李，把咱们采集的样本，拿给林神医过目。”
那年轻人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从一个特制的金属保温箱里，小心翼翼地取出几份用无菌密封袋装着的土壤样本和几株已经枯黄卷曲的药材，恭敬地递到林楚钦面前。
林楚钦接了过来。
他先是仔细端详那些样本的色泽和形态，然后才撕开其中一个装着土壤的袋口，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紧接着，他让王村长去旁边屋里端来一盆干净的清水。
他取了一小撮受污染的泥土，又捻了一些干枯的药材碎末，一同投入清水之中。
办公室里顿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秦明远和他的助手小李，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打扰到林楚钦。他们带来的那些顶尖分析仪器，对着这些样本折腾了大半天，也只分析出几种常见的农药残留和一些重金属超标的模糊数据。至于那种能够缓慢侵蚀药性、破坏土地生机的核心“毒素”，始终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看不真切。
林楚钦闭上了双眼。
他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在水面上方寸许处虚悬，仿佛在倾听，在感应。
一股旁人难以察觉的微弱内力，自他指尖悄然探出，如丝如缕，缓缓渗入那盆浑浊的水中，与其中的物质发生着微妙的接触。
片刻之后，林楚钦睁开了眼睛，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这土里，还有这些药材的残渣里，除了几种已知的化学毒素，确实还混杂了一种非常隐蔽的生物活性物质。”林楚钦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这东西，活性极强，能直接渗透进植物的经络，逐步破坏其固有的药用成分，同时还会阻碍植物对有益元素的正常吸收。”
“而且，它似乎还具备一定的潜伏性和变异能力，寻常的净化手段，恐怕很难彻底清除。”
秦明远和小李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反应中看到了掩饰不住的惊异与佩服。
林楚钦这番看似简单的“望闻问切”，得出的结论，竟比他们那些昂贵的高科技仪器分析出来的结果，要精准得多，也深刻得多！
尤其是那句“生物活性物质”以及其“潜伏性、变异性”的判断，简直是一针见血，直接点中了他们研究工作的难点和盲区。
“林神医，名不虚传！”秦明远这回是真服气了。“我们那些精密仪器，折腾了半天，也只查出些皮毛，怀疑有未知的有机化合物作祟。您这一上手，直接就抓住了要害！”
林楚钦摆了摆手，并不居功：“雕虫小技罢了。秦先生，那伙‘技术员’不是留了电话吗？不如，咱们将计就计，钓钓鱼？”
秦明远精神一振：“哦？林神医的意思是……”
“让王村长出面。”林楚钦的思路清晰起来，“就说药材出了更大的麻烦，或者干脆点，说还需要更多的‘特效肥料’和‘改良种子’，看他们上不上钩，会不会露面，或者换个地方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