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王贞黑将我带到了新员工的培训室，小声说了一句：“你们这一期的老师是牛头阿傍，出了名的严格，当心。”然后便快速离去。
由于我来的比较早，便蜷缩在阴律司培训室的硬木椅上，不一会，教室里飘着二十一道鬼影——穿龙袍的王爷正和穿JK制服的少女鬼唠嗑，唐朝宫女举着自拍杆在直播，还有个程序员模样的鬼魂顶着黑眼圈敲代码，键盘上贴满镇魂符。
“安静！都给俺坐直溜了！”炸雷般的吼声震得房梁簌簌落灰。门口堵着个三米高的黑影，牛角差点戳破门框。牛头大人今天穿了套深蓝色双排扣西装，领带夹上刻着“阴帅No.3”，金丝眼镜腿被他粗壮的牛角硬生生掰成直角，手里还攥着把冒着寒光的钢叉——叉尖上挂着个投影仪遥控器。
“现在点名！”牛头用钢叉戳了戳电子屏，墙上的《地府员工守则》ppt被戳出两个窟窿。他摸出老花镜戴上，牛鼻子几乎贴到平板电脑上：“爱新觉罗·载沣！”
前排僵尸“唰”地举起裹着朝珠的胳膊：“嗻！”
“苏妲己！”牛头突然剧烈咳嗽，“这谁给报的名？九尾狐妖报什么鬼差培训班？”
角落里站起个穿露肩装的妖艳女子：“大人，奴家可是正经考了《阴间公务员资格证》呢～”
“下一个，江小夜！”牛头突然瞪向我，鼻孔喷出两团白气，“崔府君要找的就你小子？”
我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不说话。
“现在讲《勾魂索使用规范》。”牛头用钢叉挑起教鞭，墙上的窟窿眼突然射出全息投影。画面里出现个穿病号服的鬼魂，牛头一钢叉戳在“怨气值80%”的标红区域：“这种怨气超标的，不能硬勾！上周马面队的实习生，”他突然压低声音，“直接被拽进拔舌地狱当了三天地缚灵。”
底下响起一片抽气声，唐朝宫女的自拍杆“啪嗒”掉在地上。
“看好了！”牛头突然甩出勾魂索，锁链上的LEd屏疯狂闪烁。他一个箭步冲向后排摸鱼的程序员鬼魂，钢叉“咣当”插进对方电脑：“小王八犊子！老子讲课时还敢改bUG？”
程序员鬼魂的代码界面突然蹦出个吐舌头的骷髅头表情包，牛头的钢叉尖“滋滋”冒出电火花：“信不信老子给你装个十八层防火墙？”
“现在实操练习！”牛头甩出二十一条勾魂索，我的手腕突然被冰凉锁链缠住。他掏出个葫芦晃了晃，二十一只青面獠牙的恶鬼“噗噗”冒出来，培训室温度骤降十度。
“这些是训练用替身鬼，怨气值30%。”牛头不知从哪摸出杯珍珠奶茶嘬着，“给你们一炷香时间，勾不出魂的今晚加练！”
我盯着眼前冲我呲牙的替身鬼，发现它头顶飘着全息弹幕：【今天午饭又是彼岸花沙拉，差评！】
“走你！”我学着牛头的姿势甩出勾魂索，结果锁链缠住了吊灯。替身鬼趁机扑过来，我慌忙按下锁链上的“震动模式”按钮，整条锁链突然跳起广场舞，把恶鬼震得原地蹦迪。
“江小夜！”牛头的咆哮震碎两扇窗户，“你当这是阴间蹦迪厅呢？！”
当我第八次把勾魂索甩到苏妲己尾巴上时，牛头终于崩溃地摘下眼镜擦汗：“明天带你们去忘川河特训...俺得找孟婆弄点速效救心丸...”
放学时我发现储物柜里塞着封信，拆开竟是牛头的毛笔字留言：【今晚子时后山加练，带两串烤阴蚺过来，别告诉崔钰。】落款处还按了个蹄印。
子时的酆都城笼罩在一片幽蓝的鬼火中，我蹑手蹑脚地往后山摸去。路上遇见几个夜游的鬼差，我赶紧躲进路边的纸扎车堆里，结果被一只纸马喷了一脸磷火。
“这牛头大人也真是的，”我一边擦脸一边嘀咕，“大半夜的加练，还要什么烤阴蚺...那玩意儿上哪找去？”
后山阴风阵阵，牛头高大的身影在月光下格外瘆人。他今天换了身运动装，牛角上还别着个发光的运动手环。见我两手空空，他鼻孔里喷出两团白气：“烤阴蚺呢？”
“那个...”我缩了缩脖子，“便利店卖完了......”
“哼！”牛头一钢叉戳在地上，“就知道你小子靠不住！算了，看在你是个新鬼的份上...”
他说着甩出勾魂索，锁链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看好了！这是『游龙戏凤』式，专门对付那些爱钻牛角尖的怨鬼！”
我瞪大眼睛，只见勾魂索像活过来一样，在空中盘旋飞舞，LEd屏上不断跳动着各种数据。牛头一边演示一边讲解：“手腕要柔，力道要准，最重要的是...”
“砰！”勾魂索突然缠住了他的牛角。
“...要避开障碍物。”牛头黑着脸把锁链解开，“你来试试！”
我战战兢兢地接过勾魂索，刚甩出去就缠住了自己的脚。牛头气得直跺脚：“笨死了！魏大人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榆木疙瘩！”
“魏大人？”我一愣，“您说的是魏征魏大人？”
牛头突然意识到说漏嘴了，牛鼻子哼了一声：“不该问的别问！”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个小玉瓶，倒出一粒闪着金光的药丸，“喏，这是安神保魂丸，魏大人特意让我交给你的。”
我接过药丸，入手温润，散发着淡淡的檀香。牛头压低声音说：“这可是地府难得的奇药，用阳间至阳的千年人参和阴间至阴的忘川河寒冰，由后土娘娘炼化七七四十九天而成。”
我听得目瞪口呆：“这么贵重的东西，魏大人为什么要给我？”
“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牛头一钢叉戳在我脚边，“记住，这药能保你魂魄三天不散，关键时刻能救命。要是浪费了...”他眯起眼睛，“我就把你扔进油锅里炸成鬼酥饼！”
我赶紧把药丸贴身收好，牛头又甩出勾魂索：“继续练！今晚练不会『游龙戏凤』，就别想回去睡觉！”
月光下，我一遍遍练习着勾魂索。牛头时不时指点两句，但更多时候是在骂我笨。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我才勉强掌握了这一式。
“行了，”牛头收起钢叉，“今天就到这。记住，今晚的事不许说出去，否则...”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连连点头，正要离开，突然听见他说：“对了，明天带两串烤阴蚺来。”
“啊？”我苦着脸回头，“不是说...”
“少废话！”牛头一钢叉戳在地上，“这是学费！”
看着牛头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晨雾中，我摸了摸怀里的安神保魂丸，心里泛起一丝暖意。这地府，似乎也没那么可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