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进!你要眼睁睁看着陈家被满门抄斩吗?!”
尖利的声音灌入陈进耳中,他茫然抬头,忽然一阵错愕。
眼前正坐着两人,一男一女,男的约四五十岁,须发斑白,女的面容精致,一身素雅长裙,面上却带着几分焦急。
陈进只感觉眼前的一切既真实又荒诞,好似是梦境。
“陈进!我在和你说话!”
不等他多想,那女子再次开口,陈进看向这女子,猛的想起了她的名字。
陈馨儿,陈府嫡长女,他的姐姐!
记忆碎片泛起的瞬间,陈进便感觉脑中一疼,无数的画面纷至沓来,好似狂风暴雨一般。
那些记忆像是别人的半生,却和他之前的经历没有任何交集。
陈进,陈府庶子,在这祖辈为皇室效忠的医药世家中一无是处,不光体弱多病,十七岁了还不通药理,是陈家历代少有的废物。
方才陈进在睡梦中被唤醒,陈馨儿让他去给固阳公主瞧病,且在说这件事之前,塞给了他一封书信。
那分明是将陈进逐出陈府的信,上面还盖着他父亲陈英哲的私印。
见那信后,原主惊怒交加,加之身体一直虚弱,受刺激后心律失常,竟直接死在了椅子上,陈进这才穿越而来。
可他分明记得,在这之前他正在医院查房,一患者忽然暴起,用一柄尖刀捅进了他的心窝中。
此时此刻,他还隐约能感觉到胸口传来的痛楚。
“进儿。”
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传入陈进耳中,陈进抬头,正对上陈英哲的眸子。
“为父也是没有办法。”
陈英哲的眼中带着几分无奈,轻声道:“固阳公主久病缠身,早已无药可医,此间陛下下旨,让我陈家务必治好公主,这分明是要让我陈家去死啊!”
“进儿,你身子弱,家中也一直养着。”
“如今……也只有你能救陈家了。”
陈英哲的语气很是柔和,俨然一个被逼无奈的慈父模样,可他这样子却让陈进看的想笑。
原主天生体弱,又不通药理,在这陈家大宅中就是个人人可欺的废物。
平日里陈英哲和陈馨儿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任凭他缩在后院的柴房自生自灭,何时管过他的死活。
现在皇帝下了圣旨,让陈家救那个快死了的固阳公主,他们受到生死威胁,才想起他这个废物来了。
这两人明知陈进肯定医不好固阳公主,甚至可能直接把公主治死,便想出将他逐出陈家的手段,想以此脱罪,保全性命。
这也就罢了,陈英哲两人还将此事说的冠冕堂皇,当婊子还要立牌坊,当真滑稽。
“陈进,到底办不办,你给句痛快话!”
见陈进不言语,陈馨儿柳眉微蹙,开口道:“这是你给陈家立功的唯一机会!”
“此事了结,风声过去之后,我可以亲自把你的名字写进族谱,再将你尸首迁入祖坟!”
“你就算不做也早晚是个死,到时你不光入不了族谱祖坟,怕连个葬身之地也没有!”
听到这话,陈进忽然笑道:“长姐,你可真是好手段,逼人去死,还说的这么大义凛然。”
“这都是从太医院学来的?”
陈馨儿一愣,不可置信的看向陈进,竟有些语塞。
在她印象中,陈进是个三脚都踹不出个屁来的性子,平日对家中人都是毕恭毕敬,故此她才习惯性的对陈进颐指气使。
今天这是怎么了?
居然敢回嘴了?
“陈进,你知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陈馨儿皱眉,沉声喝道:“这是父亲的令!无论你怎么想,这件事你必须要做!”
看着陈馨儿的嘴脸,陈进心底生出几分寒意。
她如此逼迫自己,陈英哲却一句话都没有,完全默认。
这个陈家,当真对他没有任何情感,只当他是个随时可以抛弃的挡箭牌罢了。
“陈进,你长姐说的没错。”
此时,陈英哲似乎也耗尽了耐心,冷声开口道:“此事你必须做!”
“做了,你尚且有些好处,若不做……”
“不做能怎么?”陈进冷笑,看着他这个便宜老子直接开口:“反正我也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凭什么死之前还要被你们利用?”
“你们不是要把我逐出陈家吗?”
说着,陈进起身,扬了扬已在他手中被攥成纸团的信,直接伸手将其撕成纸屑,同时开口道:“不用你们逐我出去,这种家,老子还不愿意留了呢!”
言罢,陈进把手中纸屑直接抛出,那如雪片一般的纸屑缓缓飘落,将眼前两人的面孔遮的时明时暗。
“陈进!”
陈馨儿还想说什么,陈进却已然转身,打算推门出去。
这样的家,这样的父亲和姐姐,根本就没有留恋的必要。
没等陈进推门,门忽然被从外面推开了,一个人行色匆匆的进来,对着陈英哲焦急道:“老,老爷!宫里的公公已然来了,就在府外,要接小姐进宫呢!”
“现在怎么……”
“陈进!”听到这话,陈馨儿已然起身,脸上全然没了方才的冰冷,语气恳求道:“你就当帮帮姐姐,把这件事扛下来!”
“你若不去,不光姐姐,就连咱们陈家都……”
“别闹。”陈进转头,似笑非笑的看向陈馨儿道:“是你们陈家,别咱们咱们的。”
陈馨儿语塞,脸上虽没什么表情,但双眼中却已带了几分狰狞。
“我会入宫。”陈进此时又开口:“但无论发生何事,都和你们陈家没关系。”
“不光此事,以后的任何事,也都和你们没半毛钱关系!”
说完,陈进转身就走,根本没去看身后两人。
就当他才迈出房间的时候,听到陈英哲在身后道。
“通知家中所有人,自今日开始,陈进便不是陈家中人!”
“他所做任何事,都和陈家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