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长公主府内,长公主司马浒自那日向晋帝提出废黜长孙甫驸马之请后,心中便常感空虚,仿若一份独属于自己的珍宝,正在无声无息地与她渐行渐远。
她想不明白,为何长孙甫心怀天下大志,却不能容忍自己身边的一名面首。
他们明明自幼便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理应最了解彼此的人才对,可为什么长孙甫就不能明白她只不过是贪图张栎身上的新鲜感而已,等玩够了自然便会回到他的身边为其生儿育女。
司马浒搜肠刮肚一整夜,最终也只得出了一个能让张栎与长孙甫都笑掉大牙的结论来,长孙陵家世太高,门第太好,所以他不能放下身段,向张栎那样讨自己欢心。
她像是洗脑般,将自己的结论重复了好几遍。最后还是决定放下身段,可以勉为其难地看在青梅竹马的情谊上,再原谅长孙甫一次。
只要他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可以容得下她身边的张栎,那她便可以将长孙甫从廷尉府中接出来,重新给他驸马应有的尊容。
司马浒前脚刚让人备车,预备前往廷尉府接人,后脚她的行踪就已让暗哨传递到了张栎的耳中。
“她这是又对长孙甫旧情复燃了吗?还真是个朝三暮四朝秦暮楚的女人啊!你派人继续盯住她,关键时刻可以直接做掉,绝不能让这种不安分的因素扰乱家主的大计!”
“是,将军!”
……
中都官狱内,几次试图自戕未果的长孙甫,现下正在牢狱的墙上比划着些什么,经过数日来偷听狱卒的只言片语,与在墙上进行的战略推演相结合,最终得出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结论。
晋国内部存在这一个细作,这个细作已是位高权重,他有能力决定中央的调兵部署,其诱导着朝廷一次次的做出了错误的战略判断,以至于让齐军的兵锋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兵临成都城下。
长孙甫将晋国现下在军中掌有实权的将领姓名一一写在墙上,并逐个回忆其的底细,试图从中找出那个潜藏在朝廷内的细作。
“长孙哥哥,本宫来看你了!”
长孙甫对身后结发妻子那矫揉造作的呼唤声置若罔闻,仍旧审视着墙上的名字,寻找着自己的答案。
司马浒见其没有理会自己后,竟意外的没有恼怒,反而命令狱卒打开牢门,亲自提着食盒步入其中。
“夫君是还在生本宫的气吗?纵使本宫未能做到只与你一人共白首的约定,但你不是也与我皇嫂有染,这事就算咱们两人做的都不好,咱们何不互相谅解,各退一步呢?
只要你能容得下栎儿,不再为难他,本宫就可以去恳求父皇放你出去,并恢复你的驸马之位。
本宫可以向你发誓,本宫此生所孕育的所有子嗣都只认你为父,姓长孙,入你长孙家的族谱!”
长孙甫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未有像现在这样无语过,他扭过头来,指着司马浒的鼻子一字一句道:
“公主殿下的算盘珠子都快要蹦我脸上了,您与那张栎的野种岂配与我同姓,难不成公主您还想让野种以后继承我长孙一族的家业吗?您与大齐的长公主赵倾然还真是别无二致呢!”
司马浒在其言辞的冲击下,面色难堪至极,仿佛是被对方的言辞精准戳中了自己心底的痛楚,他只得吞吐其词,不敢直接做出回应。
“放肆……放肆,你真是连……连栎儿的一个小脚趾都比不上,你……活该得不到本宫的爱!”
望着司马浒落荒而逃的的背影,长孙甫这才露出了几日来的第一个笑容,可还未过多久,他便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嘴里小声呢喃着。
“栎儿……张栎……右护军!”
回到府上后,司马浒直奔到张栎下榻的楼阁内,扑进他的怀里向其哭诉道:
“栎儿你说长孙甫那个混蛋为什么就不能向我服个软呢,他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们二人是真心相爱呢?我们三个人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好好生活呢?”
张栎在心里一个劲的嘱咐自己,要想想家人,想想任务,必须要克制住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抽到司马浒脸上的冲动。
“可能……可能还是我的身份太过卑贱了,驸马他觉得我这样的人不配侍奉公主殿下,要不是公主殿下还是让我走吧,我是来加入你们的这个家庭的,不是来破坏你们家庭的,不能因我而伤了您与驸马之间的感情!”
“不要!”
司马浒下意识地又往张栎的怀中缩了缩。
“他长孙甫既不识好歹,那便让他继续待在狱中好好反省一段时间吧,本宫还说想要补偿他一个孩子,为他长孙家传承香火呢,现在来看,本宫还是怀一个最合自己心意之人的孩子吧!到时让那长孙甫一个人后悔去!”
三个时辰后,张栎才左手扶腰,满目愁容地走出了长公主府。他粗略算了下与陈蒨约定好的时间,便急忙向着护军府赶去。
……
“快放我出去,让我去见陛下,我有要事相报,事关我大晋的生死存亡,你们快带我去见陛下!!”
中都官狱中的狱卒,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呼之声,惊得从座椅上猛然跌落,他缓缓站起身来,轻轻揉搓着那摔得生疼的屁股,随即信手朝起斜放在一旁的水火棍,走至吵闹不已的长孙甫跟前,朝着其腹部便是一捅。
“叫什么叫,你爹穷兵黩武被齐军像条狗一样给撵出了关中,你又在宫廷宴会上与自己的嫂子私通乱伦,像你这样的畜生现在怎么还有脸喊着要去见陛下?我要是你的话早就找个绳把自己给吊死了!”
这一棍,那狱卒可以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重重挥下,疼得长孙甫躺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不停地颤抖着,然而他的口中,却依旧不停地呢喃着:
“让我去见陛下……让我去见陛下……”
狱卒只把他当成事发了癔症,朝他的位置狠啐了一口后便不再管他。
直到天色渐暗,司马浒不死心地第二次来送饭时,她这才发现长孙甫已不知何时仆卧于地,触其鼻息更是早就有出气没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