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门关外,陈文邵所率的佯攻偏师,将晋太子司马相淄的衣服剥得精光,赤裸裸地将他晾晒于阵列之前。
而镇守剑门关的李委则已是对齐军这连日来的挑衅习以为常,所以哪怕外面被羞辱的是晋国的太子,国本所在,他也是依旧不为所动。
毕竟太子可以再换,皇子可以再生,但剑门关若是丢了,那晋国的国祚也该就此终结了。
而另一边的由陈蒨统帅的四万步卒,现下刚穿越景谷道进入摩天岭,正在自阴平陉的七百余里无人之地,开山辟隧,造作桥阁。
齐国的中军精锐在此时已从帝国的野战机动部队化身为了土木工程队,日复一日在潮湿陡峭的悬崖峭壁边艰难地开辟着那条晋国的黄泉路。
待到入夜,大军原地扎营休整,此时李萧然早已没了世家子弟的风范,累的其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他轻轻褪去靴子,视线落在脚上那些被磨出来的血泡上,不禁微微吸气,露出痛楚之色来。
“明公,我虽是名门之后,家世显赫,但绝非是那种吃不了苦的纨绔子弟。
可即便如此,我也经不住您这往死里折腾啊,咱们这行进路线可以不接地气,但是不能接地府吧。”
见陈蒨良久未曾答复,李萧然不禁抬眸向其所在之处望去,只见他已然斜倚在崔绍谦的肩头,沉入了梦乡。
李萧然见状一时玩心大起,他不顾崔绍谦的阻拦,手脚并用地爬到陈蒨身旁就要将其唤醒,让他重睡。
“是……开饭了吗?”
陈蒨揉搓眼睛,不解地望向眼前几人。
柳言昱在旁打趣道:
“明公睡得这么香是因为,崔兄他与绍芸是一母同胞,靠着他就像靠在我那表妹身上吗?”
柳言昱的言辞让陈蒨蓦然一惊,他立刻站起,急切地解释道:
“怎么会呢,我又不是承文!”
王承文:“啊?”
李萧然见陈蒨彻底醒来,声音中带着些哀怨地问道:
“明公,咱们此处距蜀地还有多远啊?”
“嗯……快了,快了,出了摩天岭就算是进入蜀地了,到时咱们再向南行军个几百里,就能看见江油了。”
“您管这叫快了?”
……
哪怕在陈蒨有系统加持,自己还是屯屯鼠,自打穿书过来后就在日复一日的囤积各种食物的情况下,齐军出阴平小道,杀到江油关外时,仅是非战斗减员就以有近万人的伤亡。
陈蒨顾不得让大军进行休整,便直接命三军齐发,开始攻城。
崔绍谦对陈蒨此举颇感困惑,于是不禁问道:
“按明公您以往的战术打法来看,攻城都是下下选,为何这次甚至连休整的时间都等不及,便要直接强攻江油呢?”
陈蒨双手一摊,眉头皱的像是能直接夹死只苍蝇。
“能运用出什么战术靠得不光是主帅的军事素养的,更要考虑后勤问题。眼下地主家也没余粮了,咱们要打持久战估计是耗不过江油守军的,所以只能选择速战速决。”
江油的守军显然未料到齐军会选择悄无声息地偷渡阴平,从而绕过剑门关。守关的晋军未做任何备战,更未收到预警,径直被如同神兵天降的齐军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匆忙之间,甚至就连江油城门都尚未能完全闭合,便遭到了齐军的猛攻。
未过半个时辰,剑南五关中的江油戍便彻底宣告易手,此时的陈蒨犹如达摩克里斯之剑般,高高悬于晋国那早已危如累卵的社稷之上。
现如今,还能有效阻挡齐军灭晋步伐的,也只剩下了涪城与绵竹二地。
晋国朝廷在惊愕之余,连忙调兵遣将,将巴西与梓潼两郡的民众迁往涪水之西,同时在东岸实施坚壁清野之策,意图以此手段拖垮齐军。
而陈蒨则在攻克江油后,迅速调转枪头朝着梓潼附近供给剑门关守军的军屯扑去。
此时的梓潼太守早已是畏齐如虎,他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太守印信和数千梓潼守军,匆忙逃往成都。
他这一番令人窒息的操作,使得陈蒨几乎是兵不血刃地获得了足够三万齐军维持一月的补给,同时又掐断了剑门关守军的粮草供应,将此地的晋军置于腹背受敌的处境中。
“明公,帐外面有位盐商称可为我军提供粮草,您看……”
此时的中军帅帐之内,陈蒨正凝视着益州的地图,沉思着下月麾下大军的粮草供应将从何地筹备。
当听闻有盐商愿意出资以助军旅时,他不禁目光一亮,心生了几分兴致。
“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一个头戴草帽,身披麻衣的中年男子便来到帐内,陈蒨虽说不是那先敬罗衣后敬人,先敬皮囊后敬魂的人,可观其打扮,也确实不像是有钱到可以援助三万大军军粮的样子。
“家主……”
随着那中年人一开口,陈蒨最后的幻想还是破灭了,刚刚还悬着的心也算彻底死了。
中年人见陈蒨的样子,还以为是其不相信自己的身份,赶忙将张栎给的半块玉佩掏出,毕恭毕敬地将其置于陈蒨的面前。
陈蒨将两块玉佩相互重叠,确定严丝合缝后,才开口问道:
“你是受张栎之命来此见我的吧,他有托你给我带些什么东西吗?”
中年人听罢,从怀中将地图取出递到陈蒨手上,陈蒨只是略瞥了一眼,便知此图上标注的军屯与民屯已被晋军抢收的差不多了,此时再去已是意义不大。
“现在军中最缺的就是粮草,你可知这涪水以东可还有什么大户,可以让我军借粮的吗?”
“现下涪水以东的豪族大户都已被晋朝廷下令强制迁徙,所存粮草的郡仓、县仓和邸阁也被尽数焚毁,若家主想要取粮,恐怕只能问当地百姓借取一些了。”
“既然这些富户们见我大军至此,不能箪食壶浆以迎王师,那我也只好收回他们在当地的田产家业,去为我换取利益了。
至于你,现在想办法回到成都告诉张栎,后续我自会有用到他的地方,让他在城内继续给晋朝廷添堵就行。”
“是,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