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燕还是笑着,纤纤玉指捏住剑刃,轻轻一转手腕,长剑应声而碎。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不约而同地倒退了两步。
阿燕嗤笑一声,眼里对这些臭男人的鄙夷暴露无遗,然后嘴角噙着那抹未知的笑意,挪步到船边,“陈意晚,我们还会见面的。”
说完一仰头,整个人如一条鱼般翻进了海里。
听到水花溅起的噗通声后,众人才壮着胆子上前查看,海面已经恢复了平静,只片片月光荡漾在其上。
看了许久,陈意晚才听到有人声音颤抖地发问:“她自杀了?”
陈意晚抬头看了一眼月亮,似是在回答,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她不会自杀的,更不会死的。”
死的另有其人。
黎明前最浓稠的黑暗里,六具尸体裹着粗布麻衣,又被塞进了鱼篓里,直接被滚进了墨色海浪里。
陈意晚攥着半截断香站在船尾,看那些暗红斑块在浪尖浮尘,旋即被海中暗流裹进了海底。
叶紫衣对他们唾弃不已,不肯来凑热闹,见阿一端着一碗酒,撒向大海,暗骂了一句“白瞎了这些酒。”便进了客舱。
“他们确实不配用祭酒。”阿一看着叶紫衣的背影,对陈意晚道。“但是,罪不至死。”
身边站着的刺客团其他成员,有点头应和的,有沉默不语的,也有看着远处开始泛白的天际发呆的。
所有人的心里,都沉甸甸的。
两个时辰前大家都喜滋滋地玩笑着,谁都没想到,惨剧骤然发生,没人注意到这几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席的。
更无法判断,他们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
天渐渐开始亮了,海鸟在云层穿梭,时而俯冲下来叼起一尾鱼,再高高飞起。
陈意晚不得不开始面对在无聊航行中,渐渐显出的人性之恶了,到了必须要抓紧时间找到大陆的紧迫时刻了。
于是,吃过早餐后,陈意晚便拉着球哥和阿一,仔仔细细开始研究海图。
每每到这种需要开外挂拼现代人智商的时候,陈意晚都后悔当初自己看穿越文,末世文和种田文太少了。
几个人把脑袋凑一块,琢磨了一整天,终于在太阳将将落下海面时,阿一大手一挥,“左满舵,朝东方行驶。”
陈意晚认命地点了点头,进了客舱休息。
两天后,他们幸运地看到了他们启航时的船碎片。
“咱们是不是方向搞错了。”球哥看着那艘破船,找陈意晚确认,“咱们到底是要回颍川大陆还是去陛下开发的新岛呢?”
他这话,跟问一个学渣,你是想念清华还是北大没啥区别。
“只要能踩上实地,我就千恩万谢了,哪里还敢挑大陆还是海岛。”叶紫衣坐在客舱门口给阿源绣小肚兜。
自从船上出事,她就不许糯糯再出去乱玩了,有时一个盯不住,糯糯就已经在船板上撒欢了,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哪里是能关得住的,加上好奇心还重,上次竟然还闯进了底舱,捡了阿燕的破衣衫……
陈意晚其实并不太在意,糯糯跟在她身边,经历的事情也不少了,她相信他的反应能力。叶紫衣却如惊弓之鸟般,天天把糯糯和两个襁褓里的孩子看得比自己的眼珠子还珍贵。
在发现了船碎片后,阿一在接下来的两天内,又调整了几次航线。
他天天在底舱里埋头苦学航海术,每日与蟑螂老鼠为伴,被各种虫子咬的欲仙欲死,还需要忍受隔壁底舱传过来的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分明已经把尸体都处理干净了,怎么还有奇怪的味道,阿一总是在学得焦头烂额时,不受控制地想想这个问题。
陈意晚真的很不想承认,其实阿一也是在拼手气,她自己是没有任何赌运的,不知阿一怎么样。
一天后,陈意晚就有了答案。
阿一与她一样,也没啥赌运。
当天早上,陈意晚是被冻醒的,起初所有人都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直到如昼在海面上看到了冰碴。
叶紫衣摸了摸晾在外面的尿布,邦邦硬,根本晾不干。
不到一个时辰,气温开始迅速下降,风帆被冻的像石头一样,底舱原本就潮湿,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开门需要用斧子。
等阿一从底舱钻出来后,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
他看到了冰山!
巨大的冰山!
他需要努力仰起头,方能看到冰山的尖尖。
陈意晚骂了一句脏话,她虽然没啥知识,也没啥常识,好歹《泰坦尼克号》还是看过的,这么大的冰山,一旦撞上,后果不堪设想。
何况,他们的舵手……还不如剁手!
虽然知道没啥用,陈意晚还是盯紧了海面,阿一爬上了望塔,裹着一层厚皮褥子,昼夜不停地指挥。
如昼看着瑟瑟发抖的阿一,递给了他一杯热茶,突然嘴贱地感慨了一句:“咱们这小破船,要是怼上冰山,那就好玩了。”
也许是为了呼应如昼的“祈福”,他的话音刚落,一阵猛烈的西北风就把他们的船头吹偏了,激烈的摇晃中,如昼只看到不远处一道银光闪过,硕大的冰山已在眼前了。
阿一骂了一句,冲甲板上的人道:“左满舵,左满舵,让船横过来!”
“举舵举舵,这冰山在移动,迎着风过来了!”
“不要全横过来,全横过来,就直接撞上船的龙骨了!”
他指挥地乱七八糟,船板上的人操作地七手八脚。
陈意晚却突然淡定了下来,感受着变化莫测的狂风。
她已经在考虑,这些人在冰凉的海里,能够熬到晚上,她利用吞月的能力救大家了。
幸运的是,不知是上帝眷顾,还是佛祖开恩——陈意晚实在不知道这块地盘究竟归谁管。
一炷香的时间后,他们的船幸运的与冰山擦肩而过。
最近的时候,船体离冰也就一个拳头远,几乎是擦着死神的眉毛而过。
大难不死的阿一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转头对陈意晚道:“主子,我想到给咱们的船起什么名字了,叫有惊无险号吧。”
这可不是什么吉利的名字。
如昼瘫坐在地上,他虽然什么都没做,却也是实实在在被吓得几乎尿裤子,“这次找到陆地,打死我也不要再上船了,太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