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
丁十四仔仔细细地看着镯子上的符咒,再次看向陈意晚时,脸色就有些变了。
“这是谁给你的?”
陈意晚没吭声。
丁十四再看了一下符咒,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却还是笑得讳莫如深,“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陈意晚又不傻,镯子她还是认识的,只是丁十四忽然间的语气神态的变化,让她莫名地不舒服。
丁十四明明比丁十三要小很多,但整个人的周身气质却很是强硬,她不太喜欢。
陈意晚:“这是镯子。”
丁十四还在笑,莫名其妙地反问:“这是镯子?”
“你要不想叫它镯子,也可以叫它手铐。”
丁十四察觉到了陈意晚的情绪,努力让自己冷静了一下,耐心解释道:“这是缚命镯,戴着这镯子的人,万一遇到生命危险,符咒的主人会立刻命陨,换你一命。”
陈意晚浑身一震,忽然想到昨天云晏离开时,反复强调,一定让她安心留在莲花台。
丁十四看她神色有变,竟然有些得意。“不过这缚命镯现在已经没用了,云晏已经死了,心都挖出来了。”
不知为什么,陈意晚的心也开始疼起来了,很奇怪,明明她已经知道,云晏已经重生了。
“你知道吗?云晏就是在神木林救你的那个蒙面人。”
陈意晚面色如常,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淡定一些。她忽然意识到,丁十四并不像丁十三那般值得信赖。“这个消息,一定不是丁十三告诉你的。”
丁十四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陈意晚原本是想,无论丁十四怎么阻拦,她都要去把云凌救出来的。可如今得知缚命镯的秘密后,她反倒不敢轻举妄动了。
云晏虽然利用过她,但也屡次救她,帮她,所以,她不能害了云晏。
此刻,便有些束手束脚,留也不是,走也不是。还在踌躇间,忽觉后脖颈一痛,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还是一片黑,陈意晚险些以为自己瞎了。
后脖颈还是疼得厉害,稍微一动,便忍不住的呻吟了一声。
黑暗中,有人轻笑一声,伴着厚重的摩擦声,陈意晚只觉眼前闪过一道光亮,墙角的火把便被点亮了。
“这火把还是声控的呢。”陈意晚努力撑起身子,看着隔壁房间,不,是隔壁牢房的同病相怜之人。
那人比她还惨些,陈意晚只是被关着,手脚尚且还自由,那人被牢牢地绑在刑架上,锁在了牢房中。
也不晓得他刚才是怎么点亮火把的。
陈意晚还是觉得头晕的厉害,浑身无力,仿佛被一张无形的网困住了,于是便虚虚地又躺下了。
那人竟然笑了,“口渴吗?”
声音有点耳熟,陈意晚还在想这是谁,那人跟脚踩风火轮的哪吒似的,脚下蹭蹭几下,牢房四角的火把都被点亮了。
“要给你倒杯水吗?”
一室光亮。
陈意晚微闭双眼努力适应光亮的时候,终于想起了他是谁。
“你果然没死啊,夏夜。”
夏夜着一身白衣,头发散落下两缕,微低着头,别有一番病娇的风韵。
“哎,生不如死啊。”夏夜抬起头看陈意晚,脸色确实苍白了些。“你到底要不要喝水啊?”
陈意晚都不想搭理他,“你要是想喝水,就直说,我给你倒。”
“狗咬吕洞宾。”夏夜翻了个白眼,脚掌蹭地,凌空朝她一踢。
陈意晚刚想骂他幼稚,忽见一道火光直冲自己的床铺而来,“我去,你来真的呀。”边说边一个前滚翻,四脚着地跌下了床,身后瞬间便燃起了大火。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陈意晚破口大骂,要不是两间牢狱隔着厚实的木栅栏,她一定会冲过去宰了他。
夏夜笑得贱兮兮得,“现在是不是感觉精神多了?”
陈意晚一愣,恍然大悟,喃喃道:“确实……”
转头一看,燃起的床铺下,赫然现出一张绣满向日葵的毯子,随着毯子被火焰吞噬殆尽,束缚着自己的那张无形的网,也消失了。
“果然,敌人比你更了解自己。你的克星,竟然是向日葵。”夏夜若有所思道,忽然又问:“你到底渴不渴?”
陈意晚绕着自己牢房扫了一圈,没有水。“你不会脚底板再一蹭,还能再变出水来吗?”
夏夜笑了笑,“想象力还挺丰富。”说完手腕轻轻一转,刑架上的锁链如豆腐般裂开,他施施然地走到门前,拔下头上的银簪,捅进锁眼一转,锁便被打开了。
整个过程,很是嘚瑟,有点故意要向陈意晚显摆的意思。
“幼不幼稚。”陈意晚缩在牢房一角,身后还燃着熊熊大火,这罪魁祸首还施施然地在外面烧水泡茶。“你赶紧过来把我的门打开。”
夏夜端了个茶盏过来,递给她,“小心烫。”然后熟门熟路地把她牢房的大门打开了。
陈意晚喝了口茶,忍不住眯起眼睛,好香的茶。
在牢外面边喝茶边观察,真是个密不透风的好监狱啊。
“你也是被丁十四抓进来的?”陈意晚转头看向夏夜。
他正脱了鞋,往厚实的鞋底装抹了火油的铁片。“丁家家主从未现过身,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陈意晚翻了个白眼,“你才是鸡。”
“你这人……”夏夜装备好鞋子,重新穿上,好奇地看她:“我说姬潇月,你是真的失忆了吗?”
陈意晚点点头,又摇摇头,“你知道什么是夺舍吗?”
夏夜神色复杂地看她,“那你是吞月仙子吗?”
他对这个问题真的很执着,陈意晚不忍骗他。
“说实话,我不知道。但是莲花台一直只有我一个人在。除了挖坟掀棺材偷贡品,在跟云凌去染花巷之前,我没杀过人,也没做过坏事。”
茶有些凉了,微微泛出了一些苦味儿。
“如果你们觉得吞月仙子是反派的话,那我大概率便是了。”
夏夜皱了皱眉,“所以姬潇月,真的已经死了。”
“你们这里,如何定义死亡呢?”
牢房里的火越烧越大,两个人却若无其事地坐在旁边聊起了生死。夏夜的目光,顺着飘出的烟气慢慢地移到了墙根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