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内鸦雀无声。田伯光的脸渐渐涨成猪肝色,眼中凶光毕露:\"好!好得很!今日就让你这伪君子见识见识田某的快刀!\"
刀光乍起,如狂风骤雨般向陈林席卷而来。陈林却不慌不忙,青锋剑出鞘,剑势看似缓慢,却总能恰到好处地挡住田伯光的攻势。
田伯光越打越惊。他自诩刀法天下无双,可眼前这年轻人的剑法竟似能预判他每一招的走向。更可怕的是,对方似乎未尽全力,就像猫戏老鼠般游刃有余。
\"田兄,\"陈林突然开口,\"你可知我为何被称为'守墓人'?\"
田伯光哪有心思答话,快刀舞得密不透风,却始终碰不到陈林一片衣角。
\"因为我专程为那些被你害死的冤魂守墓。\"陈林的声音冷得像冰,\"今日,该轮到你自己了。\"
剑势骤然加快。青锋剑化作一道流光,穿过田伯光的刀网,在他咽喉前三寸处稳稳停住。
田伯光僵在原地,冷汗涔涔而下。他从未见过如此快的剑,快到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等等!\"令狐冲突然喊道,\"陈兄剑下留人!\"
陈林剑尖纹丝不动:\"令狐兄要为他求情?\"
令狐冲踉跄着走上前:\"田伯光虽恶贯满盈,但方才与我比斗时信守承诺...况且...\"
\"况且什么?\"陈林冷笑,\"况且他对你手下留情?令狐兄,你可知道那些被他糟蹋的女子,那些被他逼得家破人亡的家庭,可曾得到过他半分怜悯?\"
令狐冲语塞。
田伯光趁机猛地后跃,狞笑道:\"想杀我?没那么容易!\"说着突然抓起身旁的酒坛砸向陈林,同时身形急退,想要破窗而逃。
陈林眼中寒光一闪:\"冥顽不灵。\"
青锋剑脱手飞出,如白虹贯日,后发先至。
田伯光刚刚跃起,就被一剑穿心,钉在了窗棂上。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的剑锋,嘴角溢出鲜血:\"好快的...剑...\"
陈林缓步上前,拔剑归鞘。田伯光的尸体重重摔在地上,那双眼睛至死都瞪得溜圆。
回雁楼内死一般寂静。天松道长面色铁青,半晌才道:\"陈...陈少侠好身手...\"
陈林淡淡一笑:\"道长过奖。\"说着看向令狐冲,\"令狐兄可有异议?\"
令狐冲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陈兄做得对...是在下妇人之仁了。\"
仪琳小尼姑双手合十,轻声道:\"阿弥陀佛...陈施主为民除害,功德无量...\"
陈林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掌柜的,打坏的东西,我赔。\"
掌柜的早已吓得说不出话,只是连连摆手。
田伯光的尸体被店小二战战兢兢地拖走后,陈林拍了拍沾血的衣摆,转身对天松道长做了个\"请\"的手势:\"道长若不嫌弃,不妨坐下喝一杯?\"
天松道长面色阴晴不定,最终还是冷哼一声,在靠窗的桌前坐下。令狐冲扶着受伤的肋部,犹豫片刻也跟了过来。
仪琳小尼姑本想告辞,却被陈林温言留下:\"小师父受惊了,喝杯热茶压压惊再走不迟。\"
店小二哆嗦着送上新酒,又赶紧退到楼下。陈林给三人各斟了一杯,自己先仰头饮尽。
\"令狐兄。\"陈林放下酒杯,突然开口,\"你今日为救仪琳小师父,明知不敌田伯光仍挺身而出,这份侠义心肠,陈某佩服。\"
令狐冲一愣,没想到陈林会先夸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陈兄过奖,我...\"
\"不过——\"陈林话锋一转,眼神陡然锐利,\"你方才为田伯光求情,却是大错特错。\"
天松道长重重放下酒杯,冷哼道:\"何止是错!简直荒谬绝伦!\"
令狐冲不服:\"田伯光虽恶贯满盈,但方才与我比斗时确实信守承诺,我...\"
\"所以你就要放虎归山?\"陈林打断他,\"让他继续祸害良家女子?\"
令狐冲语塞,但仍倔强道:\"一码归一码。他对我守信,我自然...\"
\"愚蠢!\"天松道长拍案而起,震得杯盘叮当作响,\"你身为华山首徒,行事如此不分轻重,将来如何继承掌门之位?\"
陈林抬手示意天松道长稍安勿躁,继续对令狐冲道:\"令狐兄,若你真觉得欠田伯光人情,大可以在我杀他时,挺身替他受一剑。以命还命,这才叫江湖义气。\"
令狐冲浑身一震,手中的酒杯\"啪\"地掉在桌上。
\"可你做了什么?\"陈林声音渐冷,\"你轻飘飘一句'剑下留人',就要我放过这个淫贼。若我真听了你的话,明日田伯光又去祸害哪家姑娘,这罪过算谁的?\"
仪琳小尼姑双手合十,轻声道:\"阿弥陀佛...令狐师兄也是一时心软...\"
\"一时心软?\"陈林冷笑,\"令狐冲,你可知你今日一言一行,代表的不仅是自己,更是整个华山派?\"
令狐冲猛地抬头:\"陈兄此言差矣!我令狐冲行事,一人做事一人当,与我师父、与华山派何干?\"
\"混账!\"天松道长再也忍不住,指着令狐冲鼻子骂道,\"你穿着华山派服饰,使着华山派剑法,口口声声'我华山派如何',现在却说与师门无关?何其愚蠢!\"
陈林叹了口气:\"令狐兄,你可知道江湖上多少人盯着五岳剑派?今日若放了田伯光,明日就会有人说'华山派大弟子与淫贼称兄道弟',后日就会变成'华山派包庇采花大盗'。众口铄金,积灰销骨,你师父岳先生的一世清名,就要毁在你一句'剑下留人'上!\"
令狐冲脸色煞白,额头渗出细密汗珠。他从未想过这些,此刻被陈林点破,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我...我...\"令狐冲声音发颤,突然抓起酒壶猛灌一口,\"陈兄教训得是...是在下思虑不周...\"
天松道长冷哼一声:\"现在知道错了?晚了!贫道定要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告知岳师兄!\"
令狐冲苦笑:\"师叔尽管告知师父,弟子甘愿受罚。\"
陈林看着令狐冲颓丧的样子,语气稍缓:\"令狐兄,江湖不是非黑即白。田伯光对你手下留情是真,他作恶多端也是真。你感念他的义气没错,但为此置更多无辜百姓于险境,就是大错特错。\"
仪琳怯生生地插话:\"陈施主...令狐师兄也是一片好心...\"
\"好心办坏事,比直接作恶更可怕。\"陈林转向仪琳,\"小师父,若有人为救你而放走恶人,致使更多人受害,这算是行善还是作恶?\"
仪琳被问住了,低头捻着佛珠不再言语。
天松道长捋着胡须点头:\"陈少侠此言大善。令狐冲,你听听,这才是明白人!\"
令狐冲沉默良久,突然起身对陈林深深一揖:\"多谢陈兄点醒。令狐冲受教了。\"
…………
夜风拂过衡阳城的青石板路,陈林的身影在街角处渐渐模糊。
回雁楼二楼的灯火依旧明亮,隐约还能听见令狐冲与仪琳的说话声。
\"令狐师兄,你的伤...\"
\"无妨,小师父不必担心。\"
陈林驻足回望,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知道,今夜这番话或许能让令狐冲有所触动,但那个放荡不羁的灵魂终究会再次做出\"离经叛道\"的选择。
就像飞蛾注定扑火,江河必然东流,有些命运轨迹即使用力拨动,也会在无形之手的修正下重回正轨。
陈林轻叹一声,转身没入黑暗。令狐冲注定要经历那些磨难,才能成为真正的\"笑傲江湖\"之人。而他陈林要做的,就是在命运洪流中,为这个江湖多保留几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