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陈光荣被杀那天上午,马云波来过一次,
之后就不见了。
李飞很担心,祁同伟觉得陈光荣的死对马云波影响不小。
这大哥因为老婆于慧受伤治不好,时不时疼得难受,
实在没办法,才被林耀东拉进他的团伙。
这么多年过去了,
东山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糟,连陈文泽这种大佬身边的人都出事了,这让马云波心情跌到谷底。他知道林耀东那边指望不上了,再这样犹豫下去早晚得栽跟头。一路上他坐立难安,到了自己小区时已经快下午三点了。
祁同伟和李飞拎着水果站在楼下,像串门一样按响了门铃。门开了,马云波的老婆于慧走出来。她一眼认出了李飞,还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同时介绍了祁同伟。
“师娘,我师父呢?”李飞一边进屋一边问。
“不知道,早上出门后就没回来。”于慧一脸疑惑。
祁同伟和李飞交换了个眼神,看来马云波失踪快五六个小时了。他既不在市局也不太可能跑省城,毕竟省厅的人都在这儿。祁同伟担心露出马脚,赶紧胡编说马云波去忙别的事了,还说李飞刚出差回来顺便来看看于慧。
于慧倒挺热情,非要留他们吃饭,还拿起了电话准备打电话给马云波确认。她一边拨号一边说:“谁都不许走。”
李飞和祁同伟到家里了,于慧让赶紧回去,还叫顺带买点菜,晚上大家一起吃。说完就挂了电话。听到这话,祁同伟和李飞都松了口气,担心马云波想不开,现在看他没事,心里就稳了。
“师娘,您最近怎么样?”李飞站起来要帮忙洗杯子,“让我来,您坐会儿。”
“最近太忙了,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忙得晕头转向……”
“都没顾得上看您,李局也说我没孝心。”于慧笑眯眯地拍拍李飞的背。
“工作总是最重要的,你师父也是忙得不着家,每次见他都是因为工作。”
“我挺好的,没什么事。”
“晚上想吃什么?”
聊着聊着,于慧拿出茶叶泡水给他们。祁同伟笑着,第一次来有些尴尬,只能一直傻笑。
“那就做您拿手的菜吧。”
李飞像个小孩:“我和师父在单位也常拌嘴,今天有空,好好吵一架。”
“对,好好吵一架。”
于慧微笑:“你师父那个臭脾气,我回家也天天数落他。”
“对了,小祁,你也一样吗?和马云波吵过没有?”
她生怕只顾跟李飞说话冷落了祁同伟,便继续问。
马云波很快回来了,祁同伟还没喝完第一杯茶,就听见开门声,他已经进来了。于慧笑着拿着菜迎上去。
“李飞,你们怎么来了?”马云波眼神有点不自在。
他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有层薄薄的盐沙,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
“路过,就来看看。”
李飞和祁同伟站起来迎接:“马局,你去哪了?一整天没看到你。”
“哦,有个战友找我,聊了一会儿。”马云波随意回答。
“行了,你们聊吧,我去做饭。”于慧自觉进了厨房。
照理说,双方都不算生人,特别是李飞和马云波,师徒多年。但这一刻,大家都显得有点拘束。
李飞的表现太假,要么太热情,要么太小心。这种微妙的变化,当过禁毐警的马云波很快发现了。
不过没人挑明,大家就这样互相提防着随便聊着。于慧在厨房炒菜,马云波陪着他们在客厅喝茶聊天。
时间过去半小时,桌上摆满香气扑鼻的菜肴。马玉波从柜子里取出一瓶酒,回头说:\"同伟是头回来我们家吧?你是北方人,酒量肯定不错。这酒原想着李飞结婚时才开的。\"
马玉波用手指轻敲那瓶茅台,发出清脆声响。
\"李飞这小子,看来两年内结婚是没希望了。\"
\"那今天我们不如把它喝了。\"
马玉波开心地拔开瓶塞,给两人各倒了一杯。
\"来来来,师父……\"
李飞急忙举杯,年轻人总是性急,目光紧盯着马玉波的脸。\"最近局里发生不少事呢。\"
\"我知道您一直帮着我,这杯酒我敬您……\"
听罢此言,马玉波和于慧夫妻俩互望一眼,满脸疑惑。
\"李飞,今天你怎么啦?\"
马玉波没急着喝,顺着问。
\"你从进门起就这么客气,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嗨,哪有什么事?\"
李飞笑着掩饰不安,连连摇头:\"陈光荣没了,我听说后很震惊。\"
\"就想起了宋扬,觉得像在做梦一样。\"
这个理由还说得过去,马玉波夫妻俩稍显相信。
\"同伟,快吃……\"
一杯酒下肚。
马玉波抬头说:\"你能来我家,说明我们在局里没什么隔阂。\"
\"虽然有时会吵,但下次还是可能会骂你。\"
祁同伟笑得自在多了,该吃吃,该喝喝。
嘴里咀嚼着饭菜,放下筷子,又拿起酒杯。
\"马局,您这么讲,我就得跟您辩辩了。\"
说着。
手伸出,轻轻碰了碰杯子,略抬一点,一口喝光。
喝完后,祁同伟笑着问:\"就说昨天晚上去甜蜜蜜歌舞厅抓人,我哪里做错了?\"
\"一说起这事我就生气。\"
马玉波也喝完了,啪的一声放下杯子。
\"我还是市局焗长吧?这么重要的行动,不跟我打招呼算怎么回事?\"
\"什么叫不妥,这是应该的。\"
\"必须的事都不告诉我?\"
马玉波瞪大眼睛:\"人都抓回来了,如果不是听说塔寨村民要围堵市局,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已经出动了。\"
\"真是的,连夜突袭歌舞厅,我是最后一知。\"
\"换作你当焗长,你会不会生气?\"
这话没错。
祁同伟抿嘴一笑:\"这得怪蔡永强,我说过要向您汇报的。\"
无奈之下。
祁同伟只好把蔡永强推出来顶雷。
当时确实是他不让蔡永强透露消息,他知道马玉波的情况,一旦塔寨的人知道了,昨晚的行动就白费了。
\"行了行了……\"
就在马玉波想反驳时,妻子于慧用筷子轻敲他的手背。
\"你们俩在干什么?单位里的矛盾回去再说……\"
“这是家里,是用来吃饭的地方,可不是吵架的地儿。”马玉波疼老婆那是出了名的,他马上住了嘴,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师娘,还得靠您呢。”李飞见状,赶紧举起酒杯:“来师娘,我敬您一杯。\"
\"能关心我师父的,除了李焗长,就数您了。\"
\"那是自然……”于慧笑着瞪了马玉波一眼,带着点得意劲儿举起了饮料杯,和他碰了一下。
“这顿饭吃得很愉快,大家也没聊什么严肃的事,特别是陈光荣那档子事。马玉波没提,祁同伟和李飞也默契地保持沉默,像是故意避开了似的。”一瓶白酒喝完后,大家也就不再继续喝了,开始吃饭。饭后,李飞主动帮忙于慧收拾桌子,而马玉波则在客厅陪着祁同伟。
“这会儿,他们才有点要谈正事的意思。”换了新茶叶,拿出一盒烟,两个人陆续走到阳台上去。把客厅和阳台间的玻璃门关上,就开始低声说话。
“厨房里,于慧表面看似大大咧咧,但什么都看在眼里,总觉得心里有件不好的事。\"
\"李飞……”她一边擦着灶台一边笑着问,“你跟祁同伟来找你师父,是不是有什么事?\"
\"师娘,没事,真没事。”李飞弯着腰在水槽里洗碗,头也不回地说,“就是来看看您。\"
\"陈队长被人害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局里不是该忙得不可开交吗?”多年的老警嫂于慧太清楚这一行的工作性质了。
“这么忙的时候,你师父不在单位,你们俩还跑到家里来。\"
\"师娘……”李飞心里一紧,转过身苦笑着说,“陈光荣本身就有问题。他没死之前,我们已经查到他了。再说,今天省厅的领导都来了,局里的事由他们负责。”于慧把抹布摊在炒锅盖上,转身问:“省厅领导来了,你师父怎么还往外跑?”李飞这才意识到自己疏忽了这一点,忙说:“我师父不知道。省厅领导来的时候都快中午了,那时师父已经出去两个小时了……\"
\"师娘,您是在怀疑我师父干什么吗?怎么这么敏感?”于慧意识到自己问得有点多,忙笑着掩饰道:“我,就是担心他,别嫌我老了,再外面找个相好的。\"
\"谁?我师父?”李飞睁大了眼睛,“您放一百个心吧师娘,这世上除了您,根本没人愿意跟他过。”两人终究没有挑明那层关系,在一阵笑声中,于慧满意地走了。
“这时,阳台上,很少抽烟的马玉波点了一根烟,坐在玻璃茶几前,翘着二郎腿,笑眯眯地看着祁同伟,观察了好久。\"
\"找我有正事吧。\"
\"马局。”祁同伟也不再遮掩了,郑重地点点头,“陈光荣死了。”
“我懂。”马云波点头,“那天出警我也去了,你想说什么?”
“马局……”
祁同伟正想着怎么开口,眼睛瞄着玻璃门外客厅里的于慧。
他转头问:“嫂子这些年受的苦,肯定不少吧?”
马云波本来还笑眯眯的,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就僵住了,眼神也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