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是杀手锏。
祁同伟从到东山开始找,终于找到了这个东西。
简单来说,抓捕塔寨的行动终于可以开始了,只要林胜武一到,下一步就是查清塔寨所有的制毐户头。
拿到名单那天,就是收网的时候。
该死。
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李维民呢?让李维民出来……”
就在这时。
祁同伟刚挂断电话,就看到两个人怒气冲冲地走进这一层楼。
走在前面的是个年迈的老头,满头白发,拄着拐杖,眼眶通红。
他旁边是昨晚发生冲突的东山一把手陈文泽。
不用猜就知道,那个老头肯定是陈光荣的父亲陈福忠!
东山市局的前任领导,粤东省厅的副厅长。
这可是个大人物。
满脸皱纹,因为愤怒,山羊胡都抖动起来。
“哎,陈老,您怎么亲自来了。”
正当大家愣住的时候,警局外又来了几个熟人。
粤东那边的大佬们,厅长王志雄、禁毐局焗长苏建国和副厅长崔振江,都是警界响当当的人物。
他们接到消息后立刻赶来,一见到陈光荣的父亲陈福忠,脸上的表情满是关心。
“听说光荣的事,我们马上从省厅赶来了……”
“就怕您担心,您怎么还亲自跑来了呢?”
虽然王志雄现在是省厅老大,但论资历、成绩、年龄,都比不上陈福忠。说直白点,王志雄也算是陈福忠的半个学生,所以大家都得对他客气点。
“我儿子没了!”
陈福忠眼睛通红,拐杖狠狠地敲在地上。
“你们省厅的专案组来东山调查,我很赞同也支持……”
“但查来查去,怎么查到我儿子身上去了?”
“那个专案组组长李维民在哪?”
“让他出来,我要问问……我们陈家到底得罪他了,为什么非要置我儿子于死地。”
老爷子说话声音很大,底气十足。
办公室里的李维民就算想装听不到也不行。
他匆匆跑出来,看到眼前的情况,心里一紧,赶紧上前迎接。
“陈老,您怎么来了?”
李维民也是粤东警察系统出身。
三十年前,他刚穿上警服的时候,陈福忠已经快要当上市局一把手了。
“李维民?你干得不错……”
有老爹撑腰,陈文泽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冷冷地说:
“昨天晚上你们说光荣有问题要查他……”
“怎么人还没抓到,就听到他的噩耗了?”
李维民也不是糊涂人。
现在的状况,要是硬碰硬,冲突肯定会升级。
更别提粤东省厅一把手王志雄、二把手崔振江,还有国家禁毐总局的苏建国都在这里。
不看僧面看佛面,李维民也只能把火压住。
而且,陈光荣已经死了。
按我们的传统观念,死者为大。陈家既是领导又是受害人家属。
这么多层关系摆在这里,李维民也只能认栽。
“是是是,陈老,陈领导,这事是我考虑不周。”
“我检讨……”
一边说着,李维民赶紧过去扶住陈福忠。
“您先跟我进去好吗?先进来……”
“您年纪这么大了,别生气。”
“事情已经这样了,我负责,行吧?”
就像哄老人一样,一群人围着陈光荣的父亲低声下气,非常谦卑。
费了好大劲,总算把老爷子带到办公室里。
这一折腾,整栋楼的警察都不敢出声。
最终,连领导们都得小心翼翼应付的人,他们这些小警察能怎么办?也只能心里默默嘀咕。
蔡永强和马雯嬉笑着走近。
“哎哟,求大家给朵花吧……”
跟祁同伟碰头后,他忍不住撇了撇嘴。
“李局的好日子算是结束了,王厅、崔厅都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估计昨晚就接到通知了吧。”
马雯接着说道:“塔寨一万多人闹事,动静这么大,省厅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一大早就赶来了……”
“谁能想到,领导们还没到,我们就先看到了陈光荣被……”
蔡永强咂咂嘴,直摇头。
“昨晚上发生的事,比东山这些年的事都多。”
“蔡队,你怎么一点都不难过?”马雯好奇地问。
“你不是知道我和陈光荣关系不错吗?同年警校毕业,又一起进了市局。”
提起这事,蔡永强还有点惋惜:“同学情,战友情,能不好吗?”
“得了。”
祁同伟被他们两个唠叨得有些烦。
他双手抱胸,靠在桌上对着办公室。
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祁同伟知道该行动了。
李维民要承受的压力只会越来越大。
再拖下去,围捕塔寨的计划就危险了。
“蔡队,马雯……”
祁同伟转身说:“李飞下午从珠城过来,会带着林胜武。”
“我有点担心出意外,你们去接应一下。”
“早些把林胜武带回来,我们也好安心。”
听到这话,蔡永强和马雯都很高兴。
“林胜武找到了?”
“赶紧出发。”
祁同伟翻了个白眼,回到座位上。
闭上眼睛,在脑子里梳理下一步的线索。
林天昊虽然死了,但这并不意味着线索断了。
如果运用得当,照样可以找到更多。
比如——
祁同伟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想起从林天昊身上找到的东西,其中有一张纸。
上面记录着林天昊卖出的毐品。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林天昊的笔迹。
如果用林天昊的笔迹伪造一封遗书寄给他父母,会怎样?
失去儿子的痛苦,对谁都是一种致命打击。
祁同伟突然眼前一亮。
林天昊的父母是制毐的核心人物,对塔寨的制毐人员和名单了如指掌。
“领导,您这是在开玩笑吗?”
正在思考时。
办公室里传来李维民兴奋的声音,打断了祁同伟的思绪。
透过模糊的玻璃,可以看到李维民猛地站起来,义正言辞地说。
“陈光荣同志的牺牲是我们警察的损失……”
“但他犯下的重罪也是事实,不能因为他遇害了,这事就算了。”
东山市公安局的办公室里,气氛一下子变得很紧张。陈光荣的父亲陈福忠,因为年岁大、资格老,拍着桌子大声嚷嚷。
“什么?给陈光荣追认烈士称号?那些在一线拼命的禁毐警察怎么想?”
陈福忠激动得站了起来,指着李维民说:“我儿子陈光荣,他是清白的!绝不可能干坏事。”
李维民却丝毫不受影响,等陈福忠发泄完,他只是轻轻摆手:“陈老,咱们得讲道理。当年您自己也说过,感情归感情,法律归法律。”
“就算光荣死了,也不能因为同情就放过他可能涉及的案子。事实摆在眼前,他确实有问题。”
陈福忠一听这话,气得直跺脚,可李维民根本不理,直接坐下不说话了。
陈文泽,东山市的大领导,听了半天,冷冷地说:“看来你们早就认定光荣有问题,哪怕他生前再优秀,也不能算烈士,是吧?”
李维民苦笑摇头:“每个公务员开始工作时都是怀着为人民服务的心,但犯了法就是犯了法。”
两边争论不下时,省厅来的王志雄厅长笑呵呵地出来调解。
“陈老,您这是越界了。”
陈福忠瞪大眼睛:“越界?什么意思?”
王厅长依旧带着笑容,语气却很坚定:“李维民是专案组组长,这是部里和省厅反复讨论的结果。他们来东山办案,完全是职责所在。”
陈福忠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瞪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些人都站在李维民一边。
\"不能因为这事牵扯到你儿子陈光荣,就对他有所顾忌吧?\"
\"我们作为党员,可不能有这种念头……\"
\"就算是皇帝犯法,也要和普通百姓同罪,更何况是我们呢。\"
\"陈光荣现在是受害者,我们应该相信李维民能找到真凶……\"
\"不过,陈光荣以前做的那些坏事,也得一件一件查清楚。\"
\"事实就是事实,尤其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陈光荣是因为查案才被害的。\"
\"您说是吧?\"
\"我的态度很明确,在粤东省府的核心会议上我也会这样说。\"
\"我们做领导的,如果混淆是非,不分黑白,怎么解决东山那边的腐败问题呢?\"
这话说得就像老友间的劝诫。
说完这段话,陈福忠和陈文泽父子俩都泄了气。
他们原打算借着批评李维民来表明立场,给在场的省厅领导施加压力。
可惜。
他们最终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过去那种凭借权势无视法律、靠私情办事的方式,如今显然已经不管用了。
一种深深的挫败感涌上心头,陈福忠深感陈光荣的死仅仅是个开端。
专案组既然没撤出东山这个战场,那就说明他们还会继续调查。
到最后,他们恐怕也难以幸免。
\"爸!\"
陈文泽也意识到这一点,站起来拉着老爹说:\"咱们走吧,去看看光荣。\"
陈福忠脸色阴沉,一声不吭,拄着拐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直到走出办公室,他都没有再和王志雄、李维民他们说话。
另一边。
坐在办公桌前的祁同伟,从头到尾都没抬过头,一直在拼命写字。
他模仿着林天昊的笔迹,尝试写了好几篇文章。
渐渐地,越来越接近了。
最后,终于可以做到以假乱真了,祁同伟又展开一张纸,重新拿起了笔。
林天昊学历不高,初中都没毕业。
可能因为他平时很少写字,所以字迹歪歪扭扭,像鬼画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