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抹了把脸上的雾珠，掌心一片冰凉。
系统界面浮出来时，我差点没忍住骂出声——地图模块的蓝色光点全乱成了毛线团，原本该标注的安全区、资源点全变成了刺目的红色叉号。
“看来这里不仅考验实力，还考验智慧。”我捏了捏发酸的后颈，余光瞥见周清羽的治疗杖暖光正随着她的呼吸微微晃动，像团随时会被风吹灭的萤火。
柳如烟的匕首还在嗡鸣，刀刃上凝着层细密的水珠，她忽然用刀背敲了敲我的肩：“往左偏十五度，有活物。”
话音刚落，雾里就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我直觉要退，可周清羽的手还勾着我的小拇指，那点温度烫得我心尖发颤——这姑娘自小在孤儿院长大，连被人牵个手都要脸红，此刻却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攥着我。
我咬牙把她往身后带，结果一抬头就撞进了张似笑非笑的脸。
“几位怎么会来这里？”孙浩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黏糊糊的，“最近这片区域不太平啊。”他穿着件泛着油光的暗纹皮甲，胸前挂着“龙傲工会”的徽章，在雾里泛着恶心的铜绿色。
我盯着他耳后那道新添的刀疤——上回在新手村他带人堵我时，柳如烟的匕首可没留情。
“哦，我们只是随便逛逛。”我故意把尾音拖得老长，余光瞥见柳如烟的指尖已经扣住了匕首柄。
系统突然在脑内炸响：“检测到敌意值98%，建议立即规避！”
孙浩的冷笑还挂在脸上，他的左手就那么随意一挥。
雾里霎时窜出七八个黑影，为首的扛着钉头锤，砸地时震得我脚底板发麻；右边那个举着淬毒短刃，刀刃上的幽蓝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
最阴的是躲在最后排的弓手，箭头擦着周清羽的发梢钉进树里，木头上立刻冒起滋滋白烟。
“清羽！”我拽着她就地打滚，后背撞在块凸起的岩石上，疼得倒抽冷气。
柳如烟的匕首划出银弧，精准挑落三支箭，可锤风已经劈头盖脸砸下来——我甚至能看见钉头上凝结的血珠，混着雾水啪嗒啪嗒砸在我脸上。
“叮——死亡回档启动。”
剧痛像潮水般涌来，我听见自己颈椎断裂的脆响，看见周清羽哭着扑过来的脸，看见柳如烟红了眼要冲过来的身影。
然后眼前一黑，再睁眼时，我正跪在方才打滚的位置，后颈还残留着被锤风扫过的灼热。
“宿主触发隐藏机制：死亡回档（限三次）。”系统的电子音难得带了点兴奋，“获得新技能【群体加速】，可提升全队30%移动速度，持续10秒。”
我猛地抬头——孙浩的手下还保持着挥锤的姿势，周清羽的眼泪刚要掉，柳如烟的匕首才出鞘三寸。
机会！
我咬着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指尖快速在系统面板上划动：“全体绑定加速！”
暖金色的光纹从脚底窜起，周清羽的治疗杖突然亮起强光，柳如烟的匕首嗡鸣得几乎要震脱手。
我们像三道离弦的箭，擦着钉头锤的风刃冲了出去。
孙浩的冷笑僵在脸上，他吼了句什么，可迷雾吞噬了声音，只余下模糊的口型。
等我们跑到雾色稍淡的地方，身后的喊杀声终于彻底消失。
周清羽扶着树大喘气，发梢全黏在脸上：“悦悦你刚才...是不是用了什么禁术？我感觉身体轻得能飞。”柳如烟的匕首还在滴着血——也不知是她刚才划到了哪个倒霉鬼。
她盯着我，眼神里的敌意淡了些：“挺能藏的。”
“保命手段而已。”我抹了把汗，系统界面又弹出来，这次是【怪物轨迹预测】的图标在闪。
正想说什么，脚边的苔藓突然裂开道细缝，露出底下泛着幽光的尖刺——如果刚才跑慢半秒，我们现在大概都成刺猬了。
“陷阱。”柳如烟蹲下身，指尖划过尖刺上的黏液，“淬了麻痹毒素。”她抬头看我，“你说的预测功能，现在能用？”
我点头，系统蓝光在眼底流转。
原本混沌的雾里突然浮现出淡紫色的轨迹线——左边三棵树后有绊马索，前方十米的树根下埋着爆破符，就连头顶的枝桠间都垂着带倒钩的网。
我掏出匕首在树干上刻标记，周清羽举着治疗杖给我照亮，柳如烟则默默把我漏掉的几个陷阱全拆了。
“你的直觉还挺准。”当我们绕过第七个陷阱时，柳如烟突然说。
她的耳坠在雾里晃了晃，是孤影战队特有的星芒形状——我记得原主看过的攻略里提过，这是她战死的妹妹留给她的遗物。
我刚想回句“那是系统给的外挂”，鼻尖突然窜进股腐朽的檀香。
雾色不知何时淡了些，前方出现座残破的祭坛，石砖上爬满暗紫色的藤蔓，中央立着尊缺了半张脸的石像。
石像前坐着个穿灰袍的人，他的脸藏在兜帽里，只露出半片泛着青灰的下巴。
“前方等待你们的，是幻影巨龙。”他的声音像两块石头互相摩擦，“它拥有范围毁灭技能，任何冒犯者都将灰飞烟灭。”
我的后颈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
系统疯狂预警：“危险等级S！建议立即撤退！”可周清羽攥着我的手更紧了，柳如烟的匕首在掌心转了个花——我们都知道，迷雾之森的出口早被孙浩那孙子封死了，后退只有死路一条。
“有没有办法对付它？”我咬着牙问。
灰袍人抬起手，掌心里躺着枚青铜符文，表面刻着歪歪扭扭的龙纹，凑近能闻到股焦糊的血腥味。
“这是唯一的希望。”他说，“但记住，贪婪会招致毁灭。”
我伸手去接，指尖刚碰到符文，就听见脚下传来细碎的裂响。
祭坛的石砖像被敲碎的玻璃，蛛网般的裂缝从脚边蔓延开来。
周清羽尖叫着拽住我胳膊，柳如烟的匕首狠狠插进石缝里——可我们还是跟着坍塌的地面往下坠，耳边只余下灰袍人最后那句被风声撕碎的话：“...它已经醒了。”
下坠的风灌进耳朵里，我听见周清羽带着哭腔的“抓住我”，柳如烟低喝“抓紧我手腕”，三双手在黑暗里交叠成热的结。
石屑擦过脸颊，疼得人睁不开眼，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疯狂闪烁——死亡次数显示“2\/3”，新技能“短暂隐身”的图标泛着幽蓝微光，像团能救命的火。
“清羽！把治疗术凝成护盾！”我吼了一嗓子，下坠的速度突然变缓——她的杖尖迸出淡粉色光膜，裹住我们三人。
柳如烟的匕首划出银弧，砍断两根从洞壁突刺而出的石笋，碎石砸在护盾上，叮铃哐啷响成一片。
我盯着系统面板，心跳快得要冲出喉咙：“还有三秒落地！隐身准备！”
脚底触到实地的刹那，我指尖猛戳技能图标。
半透明的雾霭从皮肤里渗出来，周清羽和柳如烟的身影在我身旁逐渐虚化——短暂隐身不仅覆盖自身，还能连带队友？
系统这波血赚！
我刚来得及拽着两人滚进石缝，身后就炸开震耳欲聋的轰鸣。
睁眼时，瞳孔被刺目的红光填满。那是...龙息？
幻影巨龙盘在洞穴中央，鳞片像烧红的铁，每片都有半人高。
它的左眼是空洞的黑洞，右眼却燃着熔金色的火，扫过我们藏身处时，我后颈的汗毛全竖了起来。
龙爪下压着块焦黑的石台，石台上摆着的——竟是方才灰袍人给的青铜符文！
此刻符文正渗出黑血般的液体，滴在龙鳞上滋滋作响。
“那符文有问题！”柳如烟的声音压得极低，匕首在掌心攥出冷汗，“它在喂龙。”
系统突然弹出分析：“幻影巨龙核心在左眼！隐身状态下可接近，但技能持续时间剩余45秒！”我咬碎后槽牙——45秒足够摸到龙身，但要怎么破核心？
周清羽的护盾在颤抖，她额角全是冷汗，显然刚才的治疗术已经掏空了她的灵力。
柳如烟的呼吸声粗重，我能感觉到她肌肉绷紧，随时要冲出去拼命。
“听我说。”我按住两人手背，“清羽，等会你用治疗术给我加个疾行；如烟，你用匕首划龙尾引它转头。我趁机冲左眼——”
“来不及了！”周清羽突然拽我衣袖，“它动了！”
巨龙的尾巴扫过地面，岩石像纸片般飞起来。
我猛地推开她们，隐身状态下的身影撞进龙腹阴影里。
龙息喷在身后，热浪烤得后颈生疼，系统倒计时跳到“10”。
我攀着龙鳞往上爬，鳞片边缘锋利如刀，割得掌心全是血。
终于够到左眼的瞬间，龙瞳里突然翻涌出血色雾气——那是...灰袍人的脸？
“贪婪的玩家啊——”腐烂檀香混着龙息灌进鼻腔，“你以为能改写命运？”
我咬着牙把匕首捅进空洞的左眼，龙身剧烈震颤。
系统提示音炸响：“核心破坏成功！隐身技能结束！”
落地时撞在柳如烟怀里，她的匕首还在滴血，显然刚才替我挡了龙爪。
周清羽的治疗杖勉强撑起半片光膜，可她的嘴唇白得像纸，手指捏着我的手腕，力气轻得像片叶子：“悦悦...我好像...动不了了...”
洞穴顶端开始坍塌，碎石砸在光膜上，发出空洞的闷响。
幻影巨龙的残骸正在融化，变成黑泥渗进石缝，可那股腐烂檀香却越来越浓。
我抹了把脸上的血，扶起周清羽——她的灵力灯芯已经快燃尽了，睫毛上挂着汗珠，每喘一口气都像在抽丝。
柳如烟背过身去拆龙鳞上的碎片，可她握匕首的手在抖，我知道她不是累，是怕。
“别怕。”我扯出个笑，把周清羽的手塞进柳如烟掌心，“我们还剩最后一次死亡机会。”
但谁都没说出口的是——如果这次再死，我们可能永远困在这游戏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