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林中雾气很大,阳光透过微尘和水分子之间的缝隙,谨慎的穿过去,落到地上,或者是他们的身上,
那个大和尚说,身后的日军还有一个时辰就能追上他们,可是他们还有半个时辰就能过去了,朔玉走得愈发的快了想着赶紧回去,他有点想念祭旗坡了,烦啦依旧觉得这些大红没安好心,选择保持着距离,
死啦不在乎那么多,也只想赶紧回去,或者多杀几个鬼子,他不断的调整着朔玉他们的队形,以保证不管发生了什么突然情况,都可以第一时间应对,林子越来越密集了,朔玉倒是真的相信了这一条道是从前打猎的猎户走的猎道,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用眼睛看到了很多在现代的时候只能在手机上看过的动物,只是在距离他们队伍很远很远的地方,就赶紧跑走了,看来他们的敌人并没有消灭它们想法,以至于这些动物见到他们的第一反应是逃跑,
在这样的雾气中,朔玉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缅甸的丛林,这让他想起一些算不上很好的回忆,以至于他开始仔细地听着林间的鸟叫有没有突兀的布谷鸟声,可他除了聒噪的秋蝉声就什么都没听见了,
烦啦的爹娘被赶到了队伍的后头,这让那个老头的表情变点有点惶恐,烦啦他娘只想好好看看儿子,可是她那个儿子显然并没有心思让她来回脑袋的扒着看看,
又有人要做排头兵了,死啦死啦点了经常做的要麻和丧门星,但是李梁举着枪过来说他也要做排头兵,遭到了老炮灰的联合反对,包括刚才一脸倒霉像的要麻也是坚决反对,
“你个瓜娃娃你知道咋子叫做排头兵?”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朔玉给这家伙 竖着大拇指,不错,挺有勇气的,
“我看你这个娃儿,脑壳有点子瓜兮兮的,排头兵,那就是用脑壳撞枪子的兵,你晓不晓得啊?”
“我知道,我就是要做!”李梁很坚决,他知道排头兵是什么意思,他不怕,
有一道声音在他说完之后也开了口,
“今天,小太爷也要做排头兵!”
这还是烦啦第一次要求要做排头兵,以往小太爷都是忽悠着着别人,点泥蛋或者满汉的脑袋,亦或者是其他朔玉叫不上名字来的小炮灰去当排头兵的,
老炮灰们觉得新鲜,烦啦这个小损人也要去排头兵了,不辣说今天的太阳一定是要从西边升起来了,
朔玉凑到烦啦跟前,带着探究,这家伙也没吃什么,怎么开始说上胡话了,看着他的脸,可是烦啦的眼神看着的是队伍后面的他的父母,
“烦啦,你转性啦?”
“废什么话,小太爷今天就是要当排头兵!”烦啦低着头摆弄着手指头,很坚决的说着,
得,这两货哪个都劝不动,都要当排头兵,死啦说,烦啦是祭旗坡的状元,动不得,游击队的小头目就说,小愚公是他们中间读书最多的人,劝不动,
朔玉就看着这两人被死啦死啦弄了两身从死小鬼子身上扒下来的衣服,穿上了,别说要是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的看不出来和他们遇见的那些小鬼子之间有什么区别,就这样他们俩真的成了排头兵了,
在走之前,朔玉把一个哨子交到了烦啦手里,是之前他们团长给他的,因为他知道烦啦不会说日语,要是遇见什么不对的话,吹这个哨子可能会有点乌龟王八蛋的用处,
其实他也不太确定,但是带上总比不带上好,
烦啦对着头上的光线,看着手里面这个粗制滥造,只能用来哄小孩儿玩的哨子,问着,
“这是个什么东西啊,半仙儿?”
“反正,你要是遇见小鬼子不知道说什么,吹这个就行。”朔玉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反正他每次晚上来西岸的时候都会先吹几下这个哨子,然后基本上就看不见战壕里有小鬼子了,偶尔有几个倒霉蛋撞见他的,也就不能不怪他没有提前打招呼了,
“这里面有毒针暗器啥的?”烦啦疑惑着,拿小眼睛看着那哨子口,想知道里面有什么玄机没有,可是这就是一个普通哨子,如果真的有什么的特别的话,那就是它的声音特别的难听,只要听一回就绝对忘不掉的难听声音,
“废什么话,快走快走,你不是要当排头兵吗?烦啦照顾好小愚公。”朔玉推着他让他赶快走,别磨磨蹭蹭的,
“知道了,唐长老。”
两个穿着鬼子兵全套衣服的,带着鬼子头盔的,手里举着三八式手枪的北平小老乡就成了朔玉他们这行人的排头兵,死啦死啦说,这叫做“国共合作,一边一个”,
烦啦不会,也不想承认自己是北平人,所以他也不想让小书虫子发现自己也是北平人,他开口就说自己是东京人,拽了一两句道听途说来,有模有样的日语,就和小书虫子瞎胡诌,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一直避免和小书虫子少说话,
“我挺羡慕你的,真的,你家有那么多的书,你看的书肯定比我多,你又打了五年的仗,是个老战士,我真挺羡慕你的。”
小书虫子的真心话让烦啦这家伙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他不想和他同行,因为他挺真的,真的有点傻,他宁愿自己把他给替下去,也不愿意和他同行一起走着,
烦啦看着小书虫子拿枪的手,提醒了一句,也许是为了转移话题,
“您能别老把您那手放在扳机上扣着吗?”
“这种事以后你要多教教我!”李梁说得很诚恳,只是他的这种诚恳倒是又让孟烦了绷起了脸来,继续朝前头走着,彻底把身后的死啦死啦他们甩在脑后,
只是在过下一拐角口的时候,有十几个穿着和他们同样衣服的家伙和他们撞倒了一起,一个机枪组就正对着他们来的方向,有几个小鬼子正在用绳子把自己往树上吊,然后就看见了突兀的从林子里出来的烦啦和小书虫子,
烦啦的大脑一瞬间爆开,嘴里念叨了他唯一听来的那几句没什么意思的日语一边想对策,因为之前的对歌他甚至还哼出了几个樱花调调,包括朔玉曾经隔江对唱的那首樱花,想着能不能就这样忽悠过去,
他没办法不悲观地想着,他们真的完了,他们的敌人速度比他们更快,而且记性也更好,孟烦了看到了很多家伙正在从山坡的另一边上上来,如果这是在战争初期,他们根本连站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敌人现在该做的事是打扫他们的没用尸体,
幸运的是他们真的是从一个狭长小岛冲上来的一群矮脚猴子,数量不多。
前面就距离他们几步远的一个军曹,冲他们嚷嚷着烦啦根本就听不懂的日语,大概意思可能是问他们是哪个部队的,可是烦啦只会在嘴里哼哼着不成句的樱花调子,心中绝望着,因为他们逃不掉了,他们都是,包括几分钟路程在后面的死啦死啦他们,他们面前的这台机枪组堵在这里,完全有可能把他们这群彻底碾成灰儿,
孟烦了一只手在口袋里摸索着,他本来是想掏手榴弹的,可是那样动作太过明显,他的手心发着汗,然后就摸到了半仙儿前不久刚给他的那个哨子,他看着前面几个气势汹汹的拿枪对着他的十几条枪,对面的军曹声音更大了些,只是态度并不是很严厉,因为他们俩笑嘻嘻的,
死马当活马医吧,半仙儿如果这次真的有用的话,我以后绝对听你的话,我给你削个木牌天天带在身上我,
孟烦了一只手上伪装着用手拿着哨子,另一只手想要拽着小书虫子身上的手雷扔过去,
这样慌乱的情况之下,你根本分不清是孟烦了手里的手雷先扔过去的还是他手里的哨声先响的,只能说,老天爷还是眷顾他俩的,对面的军曹是朔玉的老熟人,那个一见到他总是尿裤子的健次郎,几个月过去了,健次郎也从原来的上等兵变成了现在的中士,接到了任务在这里伏击一伙儿游击队,
没想到先是碰见了两个在林子插科打诨不知道是哪个队伍里的家伙,就听到了那个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刺耳哨声,都有点条件反射一样,裤子又开始发湿了,一时间什么狗屁的反击,什么都顾不上了,只知道掉屁股就开始跑,他可不想成为无头尸,中士的他要比之前有更多的钱拿,也有更多的可以寄回家的,他的妈妈还在等他回家,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也不想为什么这个哨声会出现在这里,一门心思就是跑,嘴里喊着“是他来了,是他来了”之类的破碎吼声,带动了身边的都跟着他一起跑了,有的时候恐惧就是最好的武器,很少有人能面对自己不可战胜的敌人时,还能举起武器进行反击的,
这边的孟烦了扔完了手榴弹,就开始扯着小书虫子找了一个坡角蹲下躲好,躲着攻击,他是没发现因为逃跑的时候因为着急他是一边吹着他那个难听的哨子一边跑的,也没发现其实他身后对他打枪的鬼子都很少,大部分都跟着裤裆发湿的军曹一起跑了,因为他们大多数都知道那个哨声是什么意思,
没跑的纯粹就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举着枪一脸疑惑的冲着逃跑的两个身份不明家伙打了几枪,然后扭头看着身边空荡荡的,满脸疑惑,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跑了算了,反正军曹都跑了,自己这几个呆在这里干什么啊?
但出于良好的职业素养,这几个没跑的不知道情况的,还是冲着孟烦了和李梁跑的方向扔了几个手榴弹,顺便扛走了机枪,赶紧追上逃跑的大部队,
等孟烦了躲在土坡后面,跟着小书虫子一起喘气的时候,伸出小眼睛想看看身后追他们的小鬼子的时候,就发现已经没人了,一脑门的问号,眼神好的他只看到了对方一骑绝尘的屁股影儿,
不是你们跑什么啊?烦啦把嘴上的哨子拿下来,看着这个其貌不扬,难听至极的哨子,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吹的不是哨子,而是坦克炮弹,要不然那些家伙为什么头也不回的连自己的屁股都顾不上就跑了?
在孟烦了疑惑的时候,李梁看着逃掉的小鬼子,指着说,语气里也带着不解,
“不是,他们怎么都跑了?”
是啊,我也纳闷这件事呢?烦啦把哨子又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这时候朔玉他们几个听到了前面有动静走快了几步,赶紧过来看看,就看到一脸呆傻的,状况之外的烦啦,朔玉转头看向小愚公,询问着情况,
“你们碰见小鬼子了?”
“啊,就刚刚,是十几个呢!”
“他们现在人呢?”
“都跑了。”
“都跑了?”
“嗯,他们刚才都跑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李梁的眼神里充满着疑惑,死啦死啦可没空管这些,敌人未战先退还不好,就是这确实不是一好消息,他们的敌人比他们快了一步,要不是他们突然的逃跑,他们这回肯定伤亡惨重,
“别磨叽了,抓紧走吧!”
“团长说的对,等回去之后再想吧,回去之后有的时间给你好好想,烦啦。”
朔玉一把把孟烦了拉起来,继续赶路,朔玉不知道小鬼子是因为什么慌不择路的,但是孟烦了知道,他的手抓紧那个平平无奇的哨子,刚才他并没有让小书虫子看见,对方也只是因为是自己的嘴发出来的某种口技声,
孟烦了看着身边的朔玉,手紧紧握住他,死死地握紧,用一种从来没在他眼中出现过的眼神,和朔玉对视着,小声又带着一丝紧张的说着,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