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剖开胸膛时,肋骨发出玉器相击的脆响。心脏表面缠满金色咒文,每道裂痕都与沈墨消失那天的星轨重合。翡翠扳指碎片在手术台上自动拼合,露出内层刻着的星际图——那根本不是翡翠,而是包裹着暗红肉瘤的陨铁。
\"你要想清楚。\"穿黑袍的卦师倚着停尸柜,\"逆天改命的代价...\"
\"不过是再死一次。\"林深将玄天铃碎片刺入心口,金血喷溅在翡翠陨铁上。怀表零件悬浮而起,在太平间拼出巨大的浑天仪。当他的血浸透沈墨尸身时,整座城市响起亿万婴儿的啼哭。
地脉深处传来锁链崩断声,林深抱着沈墨跃入槐树街七号院的古井。下坠过程持续了整整一个农历月,他在绝对黑暗中摸到沈墨渐渐回暖的脉搏,直到靴底触到青阳观地宫的青铜祭坛。
这里的时间是1947年七月初七的黄昏。
林景深正在给沈昭明包扎左眼,两人腕间的五色绳突然绷直。他们望向翻墙而入的不速之客,油灯将四个人的影子投在写满咒文的砖墙上。
\"你们...\"沈昭明的琉璃镜映出来人面容,声音卡在喉间。
林深扯开衣领露出金色咒印,怀表碎片从沈墨口袋飞出,在四人之间结成卍字符。翡翠陨铁悬浮在祭坛中央,表面肉瘤剧烈搏动,伸出无数血管扎进地脉。
\"这才是本体。\"林深将照影剑抛给过去的自己,\"你们当年镇压的只是胎盘。\"
时空在翡翠光芒中扭曲,四人背靠背组成诛邪阵。当林景深的剑与沈昭明的符同时击中肉瘤时,现世与往生的界限轰然破碎。林深看见无数时空的自己都在重复同样的动作——将镇魂钉刺入心口。
剧痛中传来沈墨的低笑:\"两世果然太短。\"
翡翠陨铁炸裂的刹那,林深在亿万时空的闪光里抓住沈墨的手。暗物质风暴撕扯着他们的魂魄,却在触及心口咒印时化为星尘。当波动平息时,青铜祭坛上只剩枚旋转的怀表,盖内铭文焕然一新:
【永劫同归】
◎番外1·子时面摊
2024年腊月廿三,古董店学徒周小棠值夜班时,总会在23:15分听见楼下传来梆子声。起先她以为是打更的老吴头,直到某夜凑在猫眼窥看——两个浑身湿透的男人正蹲在霓虹灯牌下吃阳春面,蒸腾的热气里浮着金箔般的碎光。
穿黑风衣的男人忽然抬头,镜片闪过怀表的反光。
周小棠触电般后退,后腰撞上博古架。等再凑近猫眼时,街边只剩个朱漆食盒,盖子上凝着水珠写的\"奠\"字。鬼使神差地,她伸手碰了碰玻璃,那字竟透过双层钢化玻璃印在掌心。
第二日店铺打烊,檀木屏风后传来碗筷轻碰声。周小棠握紧镇纸靠近,看见八仙桌上摆着两碗吃剩的汤面。清汤里沉着翡翠雕的葱花,银丝面上横着双乌木筷子,筷尾缠着褪色的五色绳。
\"姑娘,劳驾添点醋。\"
周小棠尖叫卡在喉间。穿长衫的青年不知何时倚在太师椅上,折扇轻点着光绪年间的青花醋瓶。他脚边积着水渍,仔细看竟是倒流的雨珠,从地板向天花板飘去。
\"你们...\"她瞥见青年腕间报纸残片,日期是1947年7月8日的《申报》。
玻璃橱窗突然爆裂,翡翠扳指碎片如飞蝗袭来。青年旋身展开折扇,碎玉撞上绢面发出编钟般的清鸣。周小棠被推出后门时,听见黑风衣男人带笑的叹息:\"又弄脏景深送我的扇子。\"
暴雨倾盆而下,周小棠在巷口撞进个冷冽的怀抱。穿白大褂的男人单手抱着病历夹,另一只手拎着朱漆食盒。他颈间挂着枚怀表,表盖内嵌的照片正是昨夜那两个男人。
\"带我去找他们!\"周小棠抓住他衣袖,\"我知道他们不是...\"
男人突然捂住她的嘴。雨帘中有团翡翠色的东西在蠕动,仔细看是成千上万只嵌着扳指碎片的蟑螂。病历夹自动翻开,泛黄的纸上浮现出血字:【子时打烊,勿留活物】
\"往前走九百步,别回头。\"男人把食盒塞给她,\"看到红灯笼就敲门。\"
周小棠在数到八百七十三步时,背后传来婴儿笑声。槐树街七号院门前,两盏白灯笼在雨中亮起,门缝里递出张泛黄纸条:
【阳春面两碗,多葱不要蒜】
她颤抖着打开食盒,翡翠葱花在汤面上拼出\"快逃\"。门内伸出覆满青苔的手,腕间五色绳缀着的银铃,与那对神秘男人戴着的一模一样。
\"多谢姑娘。\"折扇挑起她的下巴,周小棠看见青年瞳孔中流转的星图,\"这顿我请。\"他将枚怀表硬币弹进她掌心,正面刻着\"永劫\",背面是\"同归\"。
蟑螂海涌到的瞬间,周小棠被推进古井。坠落中她听见两个男人的争吵。
\"你非要留纪念品?\"
\"她的曾祖母帮我们烧过纸钱。\"
再睁眼是在自家床上,掌心的\"奠\"字变成了怀表纹身。新闻正在播报翡翠博物馆失窃案,监控画面里闪过黑风衣的衣角。周小棠冲进古董店,发现博古架上多了对翡翠蟋蟀,眼珠是用怀表零件镶的。
打更声从远处传来,她摸到口袋里的硬币滚烫如炭。玻璃橱窗倒影中,两个虚影正挨着吃面,五色绳在雨夜里泛着温柔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