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赵三郎带着那些小年青们就奔赴小嘴坡。
凛冽的寒风卷着细雪往衣领里钻。
众人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山梁子行进。
按照苏安的吩咐,他们挥起铁锹在冻土上艰难开垦,从山梁子旁一路朝着山洞方向挖掘。
冻土硬得像石头,铁锨磕上去直冒火星,虎口震得发麻。
但没人喊累,大家心里都揣着对土匪的恐惧和对安稳的期盼。
等一条蜿蜒的通道挖好,又仔细铺上树枝,覆上黄粘土,再盖一层树枝,最后铺上积雪伪装。
用一捆细树枝把雪面拍得平整如初,连一丝挖掘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苏安赶来验收时,目光在雪地上来回扫了几遍,愣是没发现破绽。
“这通道做得漂亮!”
被苏安这么一夸赞,赵三郎等人抹着额头的汗露出笑意。
这一番算是又没白忙活。
紧接着,众人又马不停蹄地在避难洞里挖卫生间,在洞外靠山梁子的另一侧开凿引水孔。
太阳渐渐西斜,余晖给每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所有工程才算完工。
“现在大家都回村,张罗村里人把打包好的东西搬进洞里!”苏安挥了挥手,嗓音在寒风里有些沙哑。
随后,他招呼秦屯长召集每户出一个人,带着他们进洞分配位置,讲解避难洞里所有设施的用处和使用方法。
末了,苏安说道:“大家一定要记清楚我刚刚说的这些,一旦到时候全村人都住进来,如果不清楚各事项,到时候恐怕要乱套。”
“是啊。”秦屯长也跟着说道:“大家一定都要按照苏家小子安排的去做。”
“要是有人不听从安排,到时候就把他赶出鹿鸣村!”
这两人的话让每户的代表都频频点头,眼含期待的同时也有些紧张。
毕竟他们挖这避难洞的作用,是为了防止被土匪屠村。
但到现在为止,他们也没听到土匪半点动静,就有种随时都会被偷袭的紧迫感。
暮色四合时,全村人拖着行李、抱着坛坛罐罐陆续涌入避难洞。
此刻,苏安带着一家子也从家里出发。
苏守田拄着一根棍子,虽然步子蹒跚,在这一刻却以自己的儿子为傲。
沈靖瑶和乔淑云两人搀扶着老夫妻两个,悄然看向苏安的眼神之中溢满了崇拜。
在两个女人的眼里,自己的男人是最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靖瑶,淑云,让你们两个跟着辛苦了。”
苏安看着两个老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别这么说。”沈靖瑶说道:“能跟着你,已经是我们姐妹两个莫大的福份。”
“眼前的困难都是暂时的,咱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乔淑云不停点头。
她不擅言辞,却觉得沈靖瑶每一句话都能说到她的心里。
“没错!”苏安也顿时甩掉情绪,说道:“咱们的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声音有些高扬,跟在左右的村民们听到这话,精神头也更足了。
原本他们背景离乡的感觉也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一行人到了避难洞,秦宝生和赵三郎几个小年轻就按苏安的嘱咐,一家一家给他们做着安排。
等所有人都进入避难洞后。
看着宽敞的空间、从未见过的取暖设备。
还有头顶潺潺流下的温热泉水,惊得众人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发出阵阵惊叹。
可等安顿下来,有人就开始嘀咕起来。
“秦屯长,咱们忙乎这么多天,土匪影子都没见着,他们会不会压根不来了?”
这话像是点燃了火药桶,众人纷纷附和。
避难洞里顿时炸开了锅,吵嚷声此起彼伏。
“是啊,要是土匪不来,咱们不是白折腾了。”
“哎,我家房子还是去年刚砍了木头新搭起来的,就这么扔掉了……”
“咱们这么多人都挤在这里,这日子该如何过下去。”
苏安眉头紧皱,随手抄起两根木头狠狠相撞。
“砰!砰!砰!”的巨响在洞里回荡。
“都把嘴闭上!你们这么吵吵嚷嚷的,要是土匪摸过来,咱们一个都跑不了!”
他眼神锐利如鹰,扫过每一张面孔。
秦屯长也赶忙站出来,粗着嗓子喊道:“苏家小子说得对!都给我把嘴闭上,在这儿就得听指挥!”
老张伯却皱眉说道:“苏家小子,土匪这么久没动静,难不成真不来了?”
话音未落,秦宝生腾地从泥墩子上站了起来。
“老张件!要是有人把你一家子活埋了,你能善罢甘休?”
这话像一记重锤,砸得老张博老脸涨成猪肝色,胸脯剧烈起伏,气得直喘粗气。
秦屯长见状,赶紧打圆场。
“宝生说得在理!咱们灭了明旺山的土匪,就剩朱亮那条漏网之鱼,他能咽下这口气?”
这话让众人瞬间噤声,想起土匪烧杀抢掠的狠辣手段,个个大气都不敢出,方才的侥幸心理荡然无存。
苏安扫视着众人,沉声道:“未雨绸缪才能保命。”
“从现在起,住在这里就得守规矩,有事先找秦屯长汇报!”
“我要撒尿!”冷不丁,一个小年轻突然站起来。
苏安朝秦宝生抬了抬下巴,说道:“带他去。”
没一会儿,小年轻满脸兴奋地跑回来,一屁股坐下就咋呼了起来。
“你们是没瞧见啊!这茅房干净得很,撒完尿用水一冲,一点臭味都没有!”
这话又惹得周围人一阵惊叹。
“之前让各家代表学过设备用法,都回去传达清楚。”
“谁要是敢坏了规矩,休怪我把他扔出去喂狼!”
他周身散发的寒气,让众人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眼神里满是敬畏。
接下来的日子,全村人挤在这方天地里。
在秦宝生和赵三郎的监督下,大家规规矩矩地生活。
可三天一过,压抑的氛围就像快要撑破这个狭小的空间。
有人坐不住了,被各种规矩捆得浑身不自在,吵嚷着要回村子。
平时在村子里,大家都是各过各的日子,各有各的生活习惯。
现在都生活在一起,为了避免麻烦,都要相互将就着,难免会让人情绪压抑。
人群中吵得最凶的,当属王川。
上次苏安带着人在江边凿冰窟窿捕鱼,众人都在埋头苦干。
他却跑去跟秦屯长告状,信誓旦旦说:“苏安在江边捣乱,阻拦大家伙捕鱼。”
等秦屯长带着村里的老家伙们赶到一看,事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此刻,王川双手叉腰,站在人群中央。
虽记着苏安说过在这狭小空间里不能大声喧哗,免得引来土匪或野兽。
但他仍扬起一只手,语气里尽是不满。
“咱们整天关在这个山洞里,跟囚徒有什么两样?”
“一点自由都没有,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几句话,像是往热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
本就被憋闷得烦躁不堪的众人,情绪瞬间被点燃。
有人就小声附和起来。
“可不是嘛,再这么待下去,非得闷死不可!”
“被关在这里,跟坐牢有何区别?不如出去跟土匪拼了!”
但也有村民犹豫。
“土匪到现在都没露面,说不定不会来了呢?”
“也有可能他们找不到咱们,或许早就走了。”
看着众人跟着起哄,苏安心底的怒火蹭地冒了上来,这些人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