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萨站在观察窗前，指尖抵着冰冷的玻璃。
窗外是西伯利亚永夜中的极光，绿紫色的光带像被无形的手搅动着。
三天前克洛伊那句话仍在他耳边萦绕——“疯子”。
他下意识摩挲臂环，金属表面结着细小的冰晶。
“会议五分钟后开始。”莫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军靴跟敲击金属地面的节奏比平时快了三拍。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
德国西得乐的代表正在调整翻译器，银丝眼镜反射着全息投影的蓝光；彼岸花的黑西装男人用匕首削着铅笔，木屑雪花般落在阿波罗空着的座位上；xh组织的女科学家抱着保温杯，蒸汽在她面前凝成白雾。
“开始吧。”莫雨敲了敲桌面，全息屏亮起瑞萨的神经图谱。
金色能量脉络如同暴风雨中的闪电，在投影中剧烈扭动。
“抑制率提升至67%。”西得乐代表推了推眼镜，“但这里——”激光笔指向脑干区域，“突触间隙仍有熵浊残留。”
彼岸花的男人突然吹了声口哨：“所以我们的序者小朋友还是会突然发疯？”匕首尖戳向瑞萨的太阳穴投影，“需要我演示下处理方案吗？”
瑞萨的臂环“滴”地变红。
“够了。”xh的女科学家突然拍桌，保温杯里的枸杞剧烈晃动，“你们彼岸花去年在东京的‘处理’导致三个街区蒸发。”
全息屏突然切换成赤熊牺牲的影像。
重力炮过载的刺眼光芒中，莫雨的声音异常平静：“赤熊用生命换来的样本，不是给你们当解剖材料的。”
会议室陷入死寂，只有通风系统的嗡鸣。
瑞萨注意到莫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痕——那是她永远摘不掉的枷锁。
“数据。”莫雨调出最新报告，“过去两周，瑞萨在零下70度环境持续作战47分钟，创下新纪录。”
投影切换到冰原训练画面：瑞萨的银发结满冰霜，徒手撕开三只模拟熵浊兽的咽喉，黑血在空气中瞬间冻结成红色冰晶。
“进步显着。”西得乐代表点头，“但核心融合度？”
“89.3%。”莫雨的回答让所有人抬头。
这个数字意味着临界点——90%是公认的失控阈值。
阿波罗的声音突然通过扬声器传来，带着电流杂音：“就像把核弹按钮交给癫痫患者。”全息屏闪烁间出现他金色的虚影，“我提议立即——”
“你的提议无效。”莫雨切断信号，“根据《北极公约》，瑞萨由维星全权监护。”
会议室的空气像被抽干了。
彼岸花的代表——那个总爱用匕首削铅笔的男人——将刀尖轻轻点在数据板上，金属与玻璃的碰撞声像一声冷笑。
“89.3%的融合度？”他挑眉，声音像冰层下的暗流，“维星是不是太乐观了？”
全息投影中，瑞萨的神经图谱闪烁着危险的金光，像一颗即将引爆的恒星。
“临界点是90%，”西得乐的银丝眼镜反射着冷光，“而你们维星的抑制方案……”他停顿，嘴角扯出一丝弧度，“像是在用胶带修补核反应堆。”
瑞萨的臂环微微发烫，数据流在皮下窜动。
他盯着自己的掌心，那道粉色伤痕像一条未愈合的裂缝。
“交给我们，”彼岸花的匕首“咔”地扎进桌面，“三天，我们能把他脑干里的熵浊刮干净。”
“像你们刮干净东京的街区？”xh的女科学家冷笑，保温杯里的枸杞随她的呼吸起伏，“数据不会说谎——你们的‘净化’死亡率是72%。”
投影切换，赤熊的最后一战在沉默中重播。
重力炮过载的刺眼白光里，他的身影被拉长、扭曲，最终消失在数据流的洪流中。
“瑞萨不是实验体，”莫雨的声音像极地寒风，“他是战士。”
“战士？”西得乐代表推了推眼镜，“还是定时炸弹？”
全息屏突然闪烁，阿波罗的虚影浮现在半空，金色的数据流在他周身缠绕。“维星在浪费资源，”他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把他交给彼岸花，至少能物尽其用。”
瑞萨的瞳孔骤然收缩，金色的光晕在黑暗中扩散。
他想起克洛伊的话——“我们从不放弃任何一个疯子。”
“物尽其用？”莫雨的手指划过控制台，投影切换至冰原训练录像——瑞萨在零下70度的风暴中撕开熵浊兽的咽喉，黑血冻结成赤红的冰晶，像一场微型极光。“他的价值，轮不到你们定义。”
会议室陷入死寂，只有通风系统的嗡鸣和匕首在桌面震颤的余音。
彼岸花的男人突然笑了，拔出匕首，刀尖挑着一片木屑。“那就走着瞧，”他吹掉木屑，像在吹散一场微不足道的赌局，“看看是你们的胶带先断，还是他的脑子先炸。”
门关上时，瑞萨听见克洛伊在走廊哼歌，调子轻快得像在嘲笑全世界的荒谬。
会议室的自动门刚合上，克洛伊的哼唱声就戛然而止。
她踮起脚透过观察窗往里看，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走廊里像两盏小灯。
“他们要把你当实验品拆了。”她突然说，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
瑞萨这才发现她一直站在门外，数据板上还留着刚才记录的体温曲线。
李志从转角处快步走来，白大褂下摆沾着咖啡渍。“别听那群秃鹫瞎叫唤，”他一把拽下眼镜，镜链在灯光下晃出细碎的光，“西得乐去年还说要解剖我呢，就因为我改良了他们的镇静剂配方。”
瑞萨注意到克洛伊悄悄往李志身后挪了半步。
她的指甲在数据板上抠出几道白痕，像是要把那些冰冷的数字都刮掉。
“89.3%...”她突然抬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通风系统的嗡鸣突然变得很大声。
瑞萨看着自己手臂上跳动的蓝光，想起训练时那种感觉——仿佛整个人都要被金色的浪潮吞没，却又在最后一刻被什么东西拽回来。
“意味着我还差0.7%就会变成怪物？”他试图扯出个笑容，但嘴角像挂了铅块。
李志突然把眼镜往桌上一拍。“放屁！”这声骂得格外响亮，连监控探头都跟着抖了抖，“莫雨博士的算法早就更新了，临界点根本不是...”
“李志！”克洛伊猛地拽他袖子，力道大得差点把纽扣扯下来。
两人眼神交锋的瞬间，某种无声的信息在空气中传递。
瑞萨突然觉得胸口发闷。
他想起月霞昨晚在电话里说，院子里的花突然开了，在这个季节简直像某种奇迹。
当时他觉得那声音远得像是从另一个宇宙传来。
“我要见莫雨。”他说。
声音比想象中嘶哑。
走廊尽头传来军靴踏地的声响，节奏精准得像心跳监测仪。
莫雨的身影出现在拐角，银白发辫上沾着冰晶，怀里抱着个冒着寒气的金属箱。
“正好，”她看都没看会议室的方向，“新一批抑制剂做好了。”
箱盖打开的瞬间，白雾漫出来，露出三支泛着珍珠母光泽的针剂。“纯度比上次高18%。”
克洛伊突然倒吸一口气。
瑞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莫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新鲜的疤痕，还渗着血丝。
“博士你的手...”李志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不重要。”
莫雨“咔”地合上箱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