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瑞萨的脚步突然僵在原地。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金紫色纹路在脖颈处突然暴起,像无数毒蛇撕破皮肤。
\"你...还在?\"他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手指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脑海中响起黏腻的低语:我们是一体的...亲爱的苏白迎...
梅州城的废墟在夕阳下扭曲变形。
那些熟悉的街道突然爬满黑色血管状物质,远处图书馆的残骸竟渗出汩汩鲜血。
林瑞萨踉跄着扶住半堵砖墙,掌心立刻传来被腐蚀的剧痛——墙砖正在他手下融化。
\"滚出去!\"他怒吼着捶打太阳穴。
记忆突然闪回至最黑暗的片段:熵浊实验室里,十二岁的月霞被绑在手术台上,那些穿防护服的人正往她脊椎注射黑雾状物质。
小月霞的瞳孔已经变成竖瞳,却还在对他微笑:\"哥哥别怕...\"
\"不!这不是真的记忆!\"
林瑞萨跪倒在地,指甲在地面抓出五道焦痕。
他分明记得月霞从未进过实验室,但这段画面真实得令人窒息。
「这是你忘记的部分...」熵浊的声音突然分裂成上百个声线,有林凯的冷笑,有苏芮的啜泣,甚至混杂着月霞的尖叫,「我们帮你记起来了...」
城市废墟开始蠕动。
混凝土碎块像活物般聚合成巨大手掌,朝他缓缓压来。
在扭曲的视野里,他忽然瞥见儿童公园的残骸。
那座锈蚀的秋千正在无风自动,链条发出记忆中的\"吱呀\"声。
所有幻象突然静止。
他喘着粗气踉跄奔向秋千,在底部摸到歪歪扭扭的刻痕:\"RS?Yx\"。
真实的记忆如冷水浇下。
这是他在六七年前刻的,当时月霞抱怨刻得丑,给字母画上了小花边。
\"月霞...\"真实的记忆形成锚点,林瑞萨眼中的血色渐渐褪去。
他忽然意识到熵浊正在利用记忆污染来混淆真假——那些最痛苦的画面都掺杂着谎言。
银蓝光芒在他胸口凝聚成漩涡,将金紫色物质一点点逼退。
远处传来玻璃碎裂般的声响,城市幻象剥落后露出真实的废墟。
夕阳还是那个夕阳,只是更加残破。
「你杀不死我们...」熵浊的声音开始模糊,「我们早就是你灵魂的...」
\"闭嘴!\"
…
林瑞萨仰面倒在酒店略显陈旧的床垫上,天花板裂缝间渗出的月光像破碎的蜘蛛网。
他摊开手掌,看着那些在幻境中被玻璃割破的伤口——血已经凝固,但疼痛依旧鲜明。
「迷路的感觉如何?」熵浊的声音在他耳畔低语,像无数细小的虫足爬过耳膜。「连方向都分不清,还怎么回家?」
他闭上眼,不去理会那黏腻的嘲讽。
可越是安静,记忆越是汹涌。
「她真的还认得你吗?」熵浊的声音忽然变得柔软,近乎怜悯。「你现在的样子,连自己都快认不出了吧?」
林瑞萨猛地睁开眼,脖颈处的金紫色纹路又隐隐发烫。他翻身坐起,走到窗前。
夜色已深,废墟城市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陌生。
他本该记得自己是从哪个方向飞来的,可记忆像是被搅浑的水,无论如何也沉淀不出清晰的答案。
“该死……”他低声咒骂,一拳砸在窗框上。
「承认吧,你回不去了。」熵浊的声音带着恶意的愉悦。「不如接受我们,至少……你不会再孤独。」
林瑞萨厌烦地皱了皱眉,脖颈处的金紫色纹路随着熵浊的低语微微发烫。
他索性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窗玻璃上,任由夜风拂过发梢,试图用外界真实的触感来驱散脑海中黏腻的声音。
远处的废墟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银辉,断裂的钢筋像荆棘般刺向夜空。
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一座倾斜的通讯塔顶端——有个模糊的人影正站在锈蚀的钢架边缘,衣袂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身形摇摇欲坠。
\"见鬼...\"林瑞萨的指尖无意识抠进窗台裂缝。
通讯塔距离酒店至少两公里,但强化后的视力让他清晰看见那人颤抖的肩膀,以及被风吹散的、带着哭腔的喃喃自语。
熵浊的嗤笑在脑内炸开:「又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可怜虫——和你多像啊。」
他猛地推开窗户,夜风灌进来时带着铁锈和焦土的味道。
身体比思维更快行动——当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翻出窗外,足尖在建筑残骸间借力飞跃。
金紫色纹路在皮下疯狂游走,像在抗议他调动能量救人而非破坏。
通讯塔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那人似乎听见了破空声,惊恐地回头时差点失足滑落。
林瑞萨在最后一跃中看清了对方:是个十七八岁的黑发蓝瞳少年,左脸布满可怖的烫伤疤痕,怀里紧紧搂着个脏兮兮的熊猫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