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吴二白这样小心翼翼,方秋水突然有些烦躁,她一把抢过伞,又把人往自己这边拉。
“不然我们就分开走,别搞这种不必要的牺牲。”
“我是担心你不喜欢我靠太近。”
方秋水叹一口气,“那是正常的社交距离,不然我看着你淋雨算什么?算我缺德?”
听到这些话,吴二白反而沉默下来,他现在确实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吴二白重新拿过伞,“我来撑。”
出到街口,雨势依旧没有变小的意思,几乎是快半个小时过去,方秋水一辆出租车都没有见到。
“这个天气加上换班,应该等不到车。”
听到吴二白的话,方秋水完全不知道该说自己倒霉,还是该说吴二白更倒霉。
天色有些暗下来,连绵的雨天,让方秋水本就不平静的心更加烦躁。
“你的车停在哪里?”
“不远,对面拐角。”
“走吧,你送我回酒店。”吴家还在办丧事,方秋水不希望吴二白跟自己在外面苦等。
回到车上,方秋水报了酒店名字,车子缓缓驶出去。
在红绿灯路口停下时,吴二白注意到方秋水脸色不太对。
他试探性开口,“秋水?”
方秋水别过头去,“说事儿。”
“你在杭州发生过什么事吗?好像每次来这边,心情就会变得很不好。”
“没有。”方秋水微微扶住心口,预感到自己要发病,吴二白没见过她发病的时候,待会儿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宿主,你要不要先叮嘱吴二白,免得他把你送去医院。】
方秋水深吸一口气,钻心的疼和往日完全不同,她忍不住皱起眉,想要说话喉咙里却挤不出声音。
红灯变绿,车子再次启动。
“如果你觉得我信得过,其实可以跟我说一些,或许我能帮上你。”
“那你...听好。”方秋水吃力地开口,“我晕过去之后,什么...什么都不要做,等我醒,醒过来。”
听出方秋水话里的不对劲,吴二白转头去看她,“你怎么了?”
嗡嗡声充斥在耳中,方秋水痛苦地呻吟一声,明显地感到这次发病和以往不同。
【雀儿,不太对劲。】
吴二白急忙靠边停车,他扶住方秋水的肩膀,注意到她的脸色格外苍白。
“我送你去医院。”
听到医院两个字,方秋水反手拽住吴二白,“不用去。”
话毕,方秋水呼吸一窒,嗓子里涌上一口腥甜,眩晕感将她淹没,剧烈的咳嗽之下,吴二白的外套染上一抹血色。
“秋水!”
无边的黑暗席卷而来,方秋水感到脚下轻飘飘地完全站不住,耳边的声音远去,最后只剩下漆黑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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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声从远处传来,其中掺杂着说话声,方秋水竭力想要去听清,可总是只能听到清晰的嘀嘀声,完全听不清是什么人在说话。
她想要睁开眼睛,然而眼皮无比沉重,甚至连指尖都无法动弹。
消毒水的气味越来越浓,说话声渐渐变成哭声。
「为什么是我的孩子?」
「为什么是我的秋秋?」
听到母亲的哭声,方秋水霎时间僵住,她想要说话,可喉咙里像是被东西堵住,一个字节都说不出来。
方秋水心中愈发焦急,母亲痛苦的哀求声,父亲绝望的叹气声,像一把把冰锥从她脑中往外钻出来。
几乎是立刻,方秋水意识到自己还躺在IcU病房中,她听到的那些声音,是床边祈求她能活下来的至亲在哭诉。
往日在病床上的困顿与病痛,顷刻间将方秋水身上的力气抽走,她开始感到万念俱灰,有泪水从眼角滑落,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模糊的呢喃声传出,守在病床边的吴二白,微微靠过去想要听清,然而那些呓语更像哭声,完全听不出来在说什么。
“秋水?”吴二白试探性开口,又注意到方秋水眼角溢出的泪,他伸手过去用指腹轻轻拭去泪水,有些失神地重新坐回去。
哭声中有呼喊声由远而近,那是熟悉而陌生的声音,方秋水不由侧耳去听。
【宿主,宿主你醒醒,你在做梦啊宿主,那不是真实的世界!】
【......雀儿?】
【宿主你醒了吗?】
耳中的声音远去,方秋水缓缓睁开眼睛,星河之下,小麻雀飞在旁边,正焦急地扑腾着翅膀。
【宿主,你终于醒了!】
方秋水回过神来,她环视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回到站台里。
【雀儿,我怎么回来了?】
【宿主你不记得了?刚才你突然发病,而且症状和之前不一样,把我也吓得不轻!】
方秋水低下头,她回想起刚才的事情,自己在回酒店的路上发病,之后的事情她完全没有印象。
【我在哪里?】
【呃,医院,吴二白把宿主你送到医院了。】
【这人怎么还没孩子懂事,小花都知道按照我的话做!】
【宿主,不怪吴二白,你这次发病症状和之前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你病状加重,还吐血了。】
此话一出,方秋水微微皱起眉。
【为什么会加重?不是有雀儿你在么?】
【我的存在,是可以确保宿主你不会死去,并且尽量减少发病次数,做不到压制病症。】
方秋水沉默着,这是她没有预想到的情况。
【我要出院。】
系统还来不及说话,方秋水的身影跟着消失在站台里。
再睁开眼,方秋水看到陌生的天花板,消毒水的味道让她极度不适,恶心的感觉一阵一阵涌出,让她的脸色更加苍白起来。
“秋水,你感觉怎么样?”吴二白急忙起身,“别动,我先去叫医生过来。”
方秋水没有表示,等吴二白离开后,她才从床上坐起来。
【宿主,你该不会要偷偷跑吧?】
【不然呢,反正解释不清楚,我不想跟他吵架,没必要。】
方秋水掀开被子,拔掉手上的针,她来到窗边看一眼,发现自己在三楼,这种高度她随便跳。
没有任何犹豫,方秋水爬上窗台一跃而下。
吴二白再回来的时候,病房里空无一人,原本关着的窗大开着,他走过去看,已经完全看不到方秋水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