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今天公社放《英雄儿女》,都看过好几遍了,没啥意思。”
“我偷了我爹半瓶好酒,先陪我喝几杯再去!”
这时,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陈顺回头一看,正是王海生。
在这之前,陈顺一直把王海生当好兄弟看待,没想到却被他背刺!
只不过陈顺却发现,王海生印堂发黑,嘴唇紫绀,似乎肝郁气滞,肝囊肿应该已经有了病变。
如果不及时治疗,彻底病变就危险了。
陈顺在狱中的时候,结识了一位黄姓狱友,此人原本是中医大师,在五十年代反中医潮时被定罪,赏识陈顺的人品和悟性,收为徒弟,将一身医术倾囊相授。
陈顺虽然重生,但医术却没有丢。
一眼便看出了王海生的病症。
这种病,最忌的就是酒。
“走,我还真馋酒了。”
陈顺没说什么,跟着到了王海生家里。
王海生的爹是村长,今天公社来放电影,他早早安排着公社给放映员开了小灶,一直陪着,并不在家。
桌上却已经摆好了酒菜。
一碗盐水黄豆,一碗油梭子,一碗咸鱼。
还有两杯倒好的酒。
在物质匮乏的1978年,简直相当于一桌满汉全席!
陈顺父亲是村里的赤脚医生,虽说是个技术活,但家里和村长还是没法比。
前世的陈顺,也正是被这一碗油梭子馋住了脚,才中了招。
印象当中,那天只喝了三杯白酒。
第一杯白酒是提前倒好的,后面的两杯,都是从一个酒瓶倒出来的。
说明只有第一杯酒下了药。
“顺子,现在都包产到户了,你打算怎么办?”
“跟你爹当个赤脚医生?还是种你们家那几亩地?”
“我跟你说,社会要变了,人要向钱看。”
王海生对陈顺说着。
“我也没想好,不瞒你说,今晚任娇约我去村后破庙。”
“可能要跟我表白,要是我们能在一起,以后也不重要,先生上七个八个娃再说!”
陈顺故意对王海生说着。
听着陈顺的话,王海生的脸瞬间绿了。
“哎,我怎么听见任娇的声音了?”
“是不是任娇来了?”
陈顺站起来往院子外看着。
“啊?”
王海生下意识朝院子看去。
陈顺趁机把两人的酒杯互换。
“没人啊?”
“你是不是听错了?”
王海生问道。
“哦哦哦,可能是我太激动了。”
“等我和娇娇办酒席闹洞房,你可要来帮忙啊!”
陈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没问题,我们可是好兄弟!”
“先干一杯!”
王海生暗暗咬着牙,对陈顺举起了酒杯。
“干了!”
陈顺把酒一口闷。
王海生看着陈顺把酒喝了,松了口气,也把杯中的酒干了,强忍着怒气继续给陈顺倒满一杯。
趁着王海生倒酒的空,陈顺把那一碗油梭子端起来大口炫着。
就算前世,馋这一口也好久了。
陈顺的吃相看的王海生一愣一愣的。
这碗油梭子他爹平常都舍不得吃,被陈顺几口炫进了肚!
真把咱俩当好兄弟了?!
“饱了!”
“这酒真不错!”
“我就不在这里多待了,还要回去换身衣服去见娇娇,说不定今晚能拿下,祝我好运吧兄弟!”
陈顺不等王海生再说什么,抹了一把嘴上的油,松了松裤子,起身告辞。
看着陈顺着急离开,王海生的眼神顿时阴沉起来。
“好运?”
“今晚上整不死你!”
王海生拿起酒瓶来灌了几口,朝村后跑去。
陈顺出门以后就躲了起来,看着王海生火急火燎跑出去,掐算着和当时差不多的时间,才遛遛达达朝村后走去。
除了解决自己的麻烦外,陈顺还要确认,和自己发生关系的,到底是不是白露。
白露和任娇,都是到他们村子来下乡的女知青。
任娇性格开朗,能说会道,虽然不怎么干活,但村里人都很喜欢她。
白露性格高冷,不怎么爱说话,平常喜欢一个人在阳光下看书,再加上身子弱,做不了什么农活,村里人把她安排在了生产队的饲养室,和牲口为伍。
饲养室和陈顺一家挨着,陈顺母亲好心,经常给白露送东西。
不管是陈顺,还是村里的哪个青年,都喜欢围着热情洋溢的任娇转,没有人和冷若冰霜的白露亲近。
甚至不少人家里都告诫过他们,白露这小身板,中看不中用,就算娶回家也干不了农活,反倒是任娇,屁股大好生养。
“陈顺?”
正在陈顺胡乱想着的时候,前面传来一个声音。
陈顺抬头一看。
一个单薄瘦弱的身影站在路边,似乎在等自己。
“真的是她?”
陈顺身子猛地一晃。
无数次的夜里,他都在回想着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他确实跟一个女孩发生过关系,所以才会认罪,但不知道为什么,代入任娇的时候,总有些违和感。
直到听见白露的名字,陈顺才猛然惊醒!
22年前,那道模糊的身影竟然在这一刻清晰起来。
当时自己中招,脑袋不清晰,半路遇见了白露,把白露当成任娇,给……
恐怕是的!
全连起来了。
“陈顺,你要去村后的破庙吗?”
白露轻声对陈顺问道。
“对。”
陈顺点了点头,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对白露说些什么。
“你不能去!”
白露脱口而出。
“嗯?”
陈顺一愣。
白露脸一红,但还是鼓起勇气来到陈顺面前。
“下午的时候,我在打谷场看书,听到王海生和任娇在说什么,他们好像要害你。”
“你千万不能去。”
白露低着头对陈顺说着。
好在夜晚的风微凉,带走她脸上不少燥热。
听着白露的话,陈顺也明白了过来。
怪不得自己会在半路遇见白露,是白露特意来提醒自己的。
而之后,白露怀了自己的孩子。
现在可是七十年代!
未婚先孕,不仅仅是丑闻那么简单,一辈子的名声和前途就毁了。
所以任娇未婚先孕以后,才会密谋这一切,嫁祸自己。
而白露却没有打胎,在自己坐牢期间,还想替自己把孩子生下来,更是用任娇的身份给自己写信,鼓励自己撑下去。
她知道自己喜欢任娇,只有任娇的身份才能安慰自己。
那些纸张到后面都是泛黄的,难道她预感到自己生产会有意外,特意提前写好的?
自己亏欠她的实在太多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陈顺没有解释太多,快速朝打谷场跑去。
白露诧异的看着陈顺离开的背影。
她在无意中听到了任娇他们的计划之后,就下定决心要救陈顺。
自从离开燕京来到青山村,她一直孤零零的一个人。
只有陈顺一家经常帮助她,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家人家破人亡。
她知道陈顺喜欢任娇,本以为陈顺不会听自己的,甚至都做好了牺牲自己清白的准备。
没想到陈顺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白露松了口气,看了一眼远处人声鼎沸的打谷场,默默朝饲养室走去。
此时。
打谷场中间拉着一道白幕,上面放映着一个模糊的黑白画面。
在这个艰苦的年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极少有娱乐活动。
公社组织的电影放映,是相当重要的事,特别是过去的十年间,上面叫停了所有的文娱活动。
恢复以后,简直比过年还热闹。
不管是寒风凛冽的严冬,还是酷暑难耐的盛夏,听说哪个村子要放映电影,贪热闹的人即使十里八里的也要赶过去,一部电影看好几遍依然兴致勃勃。
当陈顺来到打谷场的时候,正好赶上胶卷被挤,放映员满头大汗的在一群小娃娃的注视下收拾着。
青年们三五成群,对人群当中的大老婆小媳妇儿评头品足。
一群孩子追逐嬉戏着。
打谷场乱哄哄一片。
“村长,不好了!”
“出大事了!”
陈顺从人群后面一路挤到了最前面,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