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裴玄澈的战术刀在掌心压出红印时,林修的手指已经扣住了他的手腕。
废弃装卸台的金属锈屑正顺着风往衣领里钻,像无数细小的针在扎——这是三年前在缅甸丛林被毒蚁爬满手臂时才有的刺痛感。
“x先生出现的时间不对。”林修的声音压得比海浪还低,望远镜还架在眼前,“货车五点十分离开,他五点十二分才从地下二层出来,箱子分量不轻。”他指节抵了抵裴玄澈的手背,“赵天成残余势力不可能让核心联络人单独行动,要么他是来收尾的,要么……”
“要么货在他箱子里。”裴玄澈接得极快,喉结滚动时,颈间平安扣硌得锁骨生疼。
沈扶黎今早给他理衣领时,指尖在这颗玉扣上多停留了两秒,说“今天的雾太浓,平安扣要贴着心口”。
此刻玉扣被体温焐得发烫,像团烧红的炭,烫得他每根神经都绷成了弦。
林修的手机在此时震动,屏幕亮起的光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是沈扶黎发来的定位:【停车场屋顶监控盲区,已看到两辆货车往3号码头去了。】
“撤。”裴玄澈反手拍了拍林修后背,战术刀唰地收回刀鞘。
刀鞘内侧的弧度是沈扶黎用砂纸磨了三个通宵的,她说“这样抽刀时不会有金属摩擦声”,此刻刀入鞘的轻响混在海浪里,倒像句没说出口的“等我”。
两人猫着腰往巷口挪时,裴玄澈的鞋底碾过片碎玻璃。
脆响惊得林修猛地回头,却见他盯着脚边——半片带血的纱布,边缘沾着暗褐色的药渍,是沈扶黎常用的那种医用敷料。
“她来过这里。”裴玄澈蹲下捡起纱布,指腹擦过上面未干的水痕,“凌晨三点的雨,现在应该全干了。”他把纱布塞进裤袋,起身时动作太急,腰侧旧伤猛地抽痛。
林修要扶,被他挥开:“沈扶黎在屋顶说‘码头安保已接管’,但赵天成的人能混进地下二层,说明安保有内鬼。”
“我联系李明。”林修摸出手机,刚按出号码就被裴玄澈按住。
“用加密频道。”裴玄澈盯着远处逐渐消散的晨雾,“x先生的袖扣刻着x,沈扶黎上周在录音棚说,她收到的匿名威胁信,封口胶上也有x压痕。”他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平安扣,“三年前在片场替她挡灯架那次,我醒过来时,她坐在床头撕了整整一本威胁信。”
林修的手机终于接通,李明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船厂监控被黑了二十分钟,刚好是货车进出的时间。”
“查到黑进系统的Ip了吗?”裴玄澈抢过手机。
“正在追踪——”李明的键盘声突然密集起来,“等等,有个定位信号在往仓库方向移动。”
仓库的卷帘门在深夜十点被林修的指纹解锁时,沈扶黎正跪坐在行军床上拆弹。
她面前摆着三排工具:左边是李明的黑客装备,右边是裴玄澈的战术刀具,中间那堆闪着冷光的金属零件,是半小时前从停车场捡回来的定时装置残片。
“手稳点。”裴玄澈的声音像块压下来的磁石,沈扶黎抬头时,发梢扫过他手背。
他这才发现她耳后有道新刮痕,血珠还没干,“谁弄的?”
“屋顶通风口的铁皮。”沈扶黎扯过他的手按在自己脸颊上,“比起这个,先看这个。”她转身点开投影仪,墙面投出段监控录像——凌晨四点五十分,穿保安制服的男人往地下二层消防栓里塞了个黑色盒子。
“赵天成的人渗透了安保队。”林修把外套甩在桌上,“刚才跟踪货车时,发现他们在3号码头换了车牌,目的地是西郊废弃工厂。”
李明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西郊工厂三年前是赵天成的药品加工点,半年前破产转让,新老板叫……”他突然顿住,“叫x。”
沈扶黎的拆弹钳“当啷”掉在桌上。
裴玄澈立刻弯腰替她捡起,却见她盯着投影仪里的保安——那男人左耳垂有颗朱砂痣,和三年前在片场往灯架螺丝里灌酸的临时工一模一样。
“是他。”沈扶黎的声音发颤,“当年要不是裴玄澈替我挡那下,灯架砸下来……”她突然攥住裴玄澈的手腕,“他们的目标从来不是报复,是要把我们逼进同一个陷阱。”
“所以我们要先一步。”裴玄澈把拆弹钳塞回她手里,指腹抹掉她耳后的血,“我和林修去西郊工厂侦查,你和李明留在仓库,破解x的加密系统。”
“不行。”沈扶黎的指甲掐进他掌心,“三年前你说‘我去探路’,结果在缅甸中了三枪。”她扯下脖子上的平安扣,塞进他衣领,“这次换我来说——你必须活着回来。”
“扶黎。”裴玄澈捧住她的脸,拇指蹭过她眼下淡淡的青,“李明的黑客技术能定位x的Ip,你的拆弹经验能拆解他们的装置,而我和林修……”他笑了笑,“我们擅长把敌人的陷阱变成他们的坟墓。”
深夜的西郊工厂像头蛰伏的巨兽。
裴玄澈贴着生锈的围墙往里挪时,鞋底踩碎了片玻璃,声音在空荡的厂区里激起回响。
林修立刻拽着他躲进废弃的货柜,透过锈蚀的缝隙,能看见五米外的岗哨——两个穿黑夹克的男人正蹲在台阶上抽烟,其中一个左耳垂的朱砂痣在月光下泛着暗红。
“是片场那个临时工。”林修的声音几乎要咬碎牙齿,“他当年被警察带走,怎么会……”
“赵天成买通了监狱里的人。”裴玄澈的战术刀已经出鞘,刀面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沈扶黎上个月在录音棚收到的威胁信,邮戳是市第一监狱。”
岗哨的对话突然清晰起来。
“老大说今晚十二点动手,裴玄澈和沈扶黎都会来。”
“那娘们儿不是挺能打?”
“打?”另一个男人笑出声,“等会儿你去看看仓库里的东西——三箱c4,足够把这厂子炸上天。到时候媒体一报,就说他们为了炒作恋情玩危险游戏,谁还会查背后的人?”
裴玄澈的呼吸骤然急促。
他摸出手机,屏幕亮起沈扶黎发来的消息:【x的Ip定位到了,是工厂仓库地下三层。】他刚要回复,身后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
林修猛地拽住他往货柜更深处缩。
脚步声由远及近,手电筒的光扫过他们藏身的缝隙,在裴玄澈脸上投下一道白痕。
“谁?”
“自己人!”岗哨的声音响起,“巡逻的,赶紧去仓库看着,别让老鼠把引线啃了。”
脚步声渐远时,裴玄澈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沈扶黎的未接来电。
他回拨过去,刚说“扶黎”,就听见背景里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李明的电脑被黑了!”沈扶黎的声音带着杂音,“他们定位到了仓库,正在……”
通话突然中断。
裴玄澈的瞳孔剧烈收缩,战术刀在掌心割出血珠。
林修已经掏出枪上膛:“我去引开岗哨,你联系沈扶黎——”
“不用。”裴玄澈抹掉掌心的血,“我们现在就走。”他盯着岗哨方向,月光下,左耳垂的朱砂痣像团跳动的火,“但他们的陷阱,该收网了。”
废弃工厂的铁门在身后吱呀作响时,裴玄澈摸了摸颈间的平安扣。
这次不是沈扶黎的温度,是他自己的心跳,快得像要撞破肋骨。
他回头望了眼厂区,那里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只剩岗哨的烟头明灭,像双藏在黑暗里的眼睛。
而在二十公里外的仓库,沈扶黎正握着拆弹钳,盯着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动的倒计时——00:59:58。
她转头看向李明,对方的键盘声已经停了,正把最后一段代码发送出去。
“定位发过去了。”李明抹了把额角的汗,“裴玄澈和林修三分钟后能收到。”
沈扶黎笑了,把平安扣重新戴回颈间。
她摸出兜里的微型手枪,保险栓“咔嗒”一声打开。
真正的反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