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皇宫,熟悉的引路公公。
他揣着手站在那儿,眯着眼笑,像一尊弥勒佛。
看到谢璟砚搀扶余慕安下车,那公公连忙招呼身边的人:
“快快快!来!扶着点儿娴淑宜人!”
抬着撵轿小跑过来,要扶余慕安坐上去。
余慕安没动,与谢璟砚对视一眼,转头去看将军。
将军微微躬身:
“康公公,这使不得!我家儿媳只是一介小小宫妇,怎么受陛下如此恩惠?”
康公公笑得和蔼:
“大将军莫要推辞了,这可是陛下安排的,您若是推辞,就是拒绝陛下好意了。”
将军有点懵,转头看余慕安,眼里明显是“你何时与陛下这样熟悉了?”的疑问。
余慕安比他还懵。
明明上次见面的时候,若有若无的敲打意图遮掩不住呢,这次是闹哪出?
好在她脑子转得飞快,笑着说:
“也就是父亲是陛下跟前的红人,陛下器重您,一并儿的,连儿媳腿脚不便都关照一下。”
她说着先冲康公公屈膝。
“臣妇受宠若惊,谢陛下天恩。”
将军和谢璟砚也先后感恩,这才扶着余慕安坐在了撵轿上。
能在宫中坐这玩意儿的,除了皇帝,妃嫔都得是嫔以上才行。
余慕安一个小小五品诰命,能让她坐这个进宫,谁听了不说一声皇恩浩荡。
这次来的是御书房。
夏公公正在给皇帝砚墨。
康公公进去通报,出来请三人进去。
门槛巨高,余慕安肿成猪蹄的右脚先迈进去,落地才用力,一股钻心的痛就传来。
她动作一顿。
不等她犹豫,谢璟砚双手卡她腰上,把她提起来,又轻手轻脚放进去。
三人进去行礼,皇帝立刻就放下手中的笔:
“快免礼!赐座!”
比起上次,热络了太多。
皇帝和将军寒暄几句,果不其然,说到西北蛮夷部落的事情。
“朕看到折子,气得一夜没合眼!
爱卿你说说,这帮子蛮夷!一天天到底想做什么?!”
将军眼神坚定:“陛下,臣愿带兵前往!
这一次,臣一定要揍得他们退出五百里,再也不敢来犯!”
皇帝摆摆手:
“哎,朕没想让你去,就是心里烦,召你进来聊聊天。
你才回京没几月,哪能又让你与妻儿分离?
朕已经让西北驻军加强巡视,好歹堂堂驻西北将军,这点事儿都干不好,那朕可不答应。”
虽然是说笑的语气,但是三人都能听出,皇帝语气中冰冷的杀意。
余慕安还在琢磨,既然不着急派将军出征,为什么今日搞这一出?
叫她和谢璟砚来又是做什么?
君臣两人聊到快晌午,皇帝都没有给她和谢璟砚一个正眼,好像就是叫两人来当壁画的。
一直到告退,皇帝才终于看向谢璟砚:
“安定将军看上去精神很多,要好好保重哦,说不定,很快就需要‘子承父业’了哈哈哈……”
谢璟砚老老实实躬身:“是,谢陛下记挂。”
皇帝满意点点头,摆摆手:“去吧去吧。”
“微臣告退。”
“微臣告退。”
“臣妇告退。”
三人后退,转身的瞬间,余慕安抬起头,余光看到皇帝坐在桌后,似乎在盯着他们看,面无表情。
余慕安瞬间后背汗毛直立,有种被毒蛇盯上的错觉,大脑嗡得一声。
返回的时候,还是坐着那辆撵轿。
三人谁都没有说话。
烈日当头,只能听见众人的脚步和抬轿的太监微重的喘息。
直到三人坐回到马车上。
将军没有骑马,也上车来。
车子晃动,平安驾车,李副将骑马跟在马车一旁。
确定周五安全后,余慕安才开口:“父亲,您怎么看?”
将军看了眼谢璟砚:“看来,陛下是想让砚儿走这一趟。”
谢璟砚和余慕安对视一眼,抱起双臂哼了一声:
“让我去,非撵得那群蛮子退出上千里地去!”
将军扶额:
“安儿,他这样不行,陛下说不好什么时候就要下圣旨……
你的时间不多了。”
他定定看着余慕安,眉头紧蹙,因为长时间皱眉,将军的眉心总有两道深深的褶子。
余慕安敛眉沉思。
如果谢璟砚离开京都,恐怕是不能带她一起的。
面对他俩分开,胡蕊会选择先击破谁?
或许是谢璟砚。
战事一起,可以浑水摸鱼的地方太多了。
就像七年前,谢璟砚受伤的那次。
上一世不知道,但是这一世,谢璟砚依旧没有查到当年他受伤的真相。
说不定……
胡蕊还有什么隐秘的势力,是他们没有查到的。
要先度过上一世他死亡的节点。
思及此处,余慕安开口道:“至少还需要十多天。
儿媳最近刚调整了给夫君的药,恢复速度明显快很多。
有些时候他已经与平时无异了,似乎是……断断续续地恢复一阵子。”
将军眼底有期望,不住点头:“行,那就十天。”
然而,十天刚过半,半夜三更不到,一道边关急报送进了皇宫。
西北驻军将军于成被敌人斩于马下,人头被敌人先锋挑在长枪上,杀进了边关城市萧城。
占领萧城后,将整座城市的百姓屠杀殆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皇帝震怒,当即就召所有大臣入宫。
将军与谢璟砚一起离开。
其他人一起送父子两人出门,看着父兄二人的背影,谢璟鸿的表情难看到极点。
余慕安余光看到他双手紧紧握拳,用力到颤抖,指节发白。
胡蕊发现了,伸手握住他的拳,盖住他的动作。
谢璟鸿被提醒,收敛了神色。
胡蕊温声说:“都回去吧,将军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们天亮后再说吧。”
她说完,拍拍谢璟鸿的胳膊:“语儿还怀着身子,不好总是半夜被打扰,你陪她回去,好好照看点。”
一旁的胡林语一手扶腰,一手扶着小腹,露出害羞的笑容。
余琳在一旁白眼都翻上天去,声音都没有遮掩:
“才两个月根本看不出肚子,你动作会不会太浮夸了?”
胡林语一呆,面色涨红:“你……”
余琳哼了一声,端出自己正室夫人的架子:
“夫君现在多忙?你整日不是这里难受,就是那里不爽,夫君什么事都不做了,围着你团团转?
男人是要立业的,天天被绑在你的裤腰带儿上,你问问母亲,她定是第一个不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