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听筒，许关似乎能想象到钱振华的面色不善，隐隐怀疑老钱是不是气过头了。
还没有来得及问，就听到钱振华继续道：“许关，现在这件事已经不仅仅是个人恩怨了，东南洲榴莲和华国榴莲，最后只能活一个！
“要彻底绞杀东南洲榴莲，20万亩恐怕不太够，你说呢？”
许关越来越肯定，老钱现在状态不是很对，似乎有点钻牛角尖了，他现在就想来个“大决战”，一把定生死。
“老钱，你先冷静一下。”
钱振华没想到许关这么说，道：“你觉得我不够冷静？哈哈，放心吧，我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可能还像年轻人那么容易冲动？
“是琼南的几个研究所和种植基地也想一起合作，大家一起狙击东南洲榴莲，让我问问你的想法。
“说实话，要狙击东南洲的榴莲，光靠溪县一个基地，力量稍显单薄了，人多力量大嘛。”
许关思索了几秒，还是觉得不能太激进，于是委婉地道：“老钱，合作好说，但凡事过犹不及。
“想要增加种植规模，还要看国内的消费市场是不是能够撑得住。
“绝大部分水果，供应量增加后都必然会降价。随着不断降价，又会刺激销量的提升。
“比如西瓜，在华国每年的消费量接近1亿吨，价格对销量的刺激作用很明显，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喜欢吃。
“但榴莲不同，它有些特殊，是比较小众的水果，喜欢的人很多，不喜欢的人更多，总的消费潜力是有限的。
“目前国内榴莲的总销量是160万吨左右，降价后肯定能提升到200万吨以上。
“但受众有限，降价带来的销量提升肯定也是有限的，到底能提升多少，谁也说不好，还需要经过市场的检验。
“我们已经上马了20万亩，今年12月初次挂果，总产量可能不到100万吨。
“但是明后年呢，到了盛果期，按照每亩2万斤预计，也就是10吨。
“20万亩的总产量就是200万吨，比现在全国的消费总量还多！
“国内的市场能消耗完吗？恐怕现在谁也给不出答案。
“姑且能消耗完吧，那如果再扩大合作范围，增加种植规模，是不是就是有点冒险了？
“比如种植面积再增加20万亩，让每年的总产量达到400万吨，国内的市场还能继续承受吗？
“东南洲的榴莲肯定会被一棍子打死，一颗都进不来，但那之后，榴莲之争恐怕就变成我们华国的内战了！
“到时候，伤害得可就不只是敌人了，还有我们自己，以及广大的种植农户。
“老钱，这算不算‘杀敌一千，自损两千’？到时候榴莲价格会降到什么地步？
“没有足够的利润，种植户何以为继呢？
“榴莲产业岂不是陷入另一个恶性循环？
对面，老钱听得目瞪口呆，良久才道：“许关，你这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你说得对，榴莲的逻辑和西瓜、苹果、葡萄等大众水果是不同的，它的消费潜力确实有限。
“不能盲目扩大种植规模，不然真的会变成岭西和琼南打价格战，到时候必然是双输的局面。
“许关，谢谢你还保持着理智和清醒，唉，我这么大年纪了，跟几十年前相比还是没有长进。
“好不容易摆脱一个错误，又差点陷入另一个错误，那这件事，我们再研究研究。”
许关挺欣赏钱老头这一点，听劝，不固执。
“老钱，其实榴莲的事情是小事，你有没有想过这里面还有更危险的事情？
“你也说了，榴莲这件事已经不仅仅是个人恩怨了，我想着，上面是不是需要出手干预一下？
“专用除草剂这一招太恶毒了，简直就是绝户计。能用出这一招，会不会还有其他更恶毒的阴招？
“之前是用在榴莲上，榴莲毕竟只是一种水果，不是必须品，不吃也能活。
“但如果是粮食呢？大豆、玉米，甚至是小麦、水稻？
“不需要年年用，只需要用一次，整个华国的粮食安全就会受到极大的威胁。
“这种阴诡手段，恐怕比什么金融战、外贸战，甚至冷战、热战都危险多了，极具威慑性。”
钱振华闻言不由得抽了一口凉气儿，一阵沉默后有点后怕道：“许关，你这个思维发散得让人有点害怕啊。
“最危险的战争是没有硝烟的，就像几年前的那场瘟疫，就是某国的刻意散播，在全世界引起了极大的灾难！
“虽然我感觉专用除草剂用在粮食作物上的可能性不会很大，但只要一丝的可能性，我们就不能无动于衷，这件事情确实有必要让上面进行干预。
“不但要粉碎敌人的阴谋诡计，还要把我们内部的蛀虫统统挖出来，不然始终都是极大的隐患。”
许关心里一动，建议道：“老钱，如果上面要干预的话，我建议可以先查查佳禾公司。
“并非我跟佳禾有恩怨才这么说，而是因为佳禾公司相当不简单，跟榴莲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佳禾公司背景不简单，副总裁贾创鑫只是一个明面上的代理人，或者说是牵线木偶。
“佳禾公司幕后还有一个大老板，身份不详，我唯一知道的线索是，这个大老板在东南洲有数十万亩的榴莲种植园。
“藏头露尾，非奸即盗，即便和专用除草剂的事情没关系，估计也会有其他的问题。
“当然了，以上这些都是我的猜测，还需要经过调查进行确认。”
钱振华道：“嗯，这件事我知道，王伟跟我提过。”
许关：“对了老钱，我这里还有一份资料，我之前对佳禾公司进行了一系列的调研，都是从公开渠道搜集的资料。
“这家公司问题确实不少，为了上市各种弄虚作假，尤其是财务造假，简直是触目惊心。
“老钱，这份资料我一会儿发给你。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渠道、能力都有限，能查到的东西都是公开渠道获得的。
“或许可以顺着这些资料深入挖掘一下，看看能不能挖到更多的东西。”
钱振华那边传来“啪”的一声，似乎在拍桌子：“这种事情不是个例，每年都有，屡禁不绝，主要还是上市的诱惑太大了。
“你把资料给我吧，我不能保证其他的，但佳禾肯定上不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