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珏平时不喜欢被人碰,但这只是他自己个人习惯,并不代表他认为寻常的肢体接触有什么值得特别在意的。
所以当他遇到了冉蓁,发现只要和她有接触就能看到世界的另一面之后,江珏很快就将自己那点不值一提的习惯抛到了脑后。
和世界在眼前被重新染上色彩相比,只是牵个手。
起初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可这种感觉却随着时间在悄然发生改变。
江珏是第一次发现,原来看别人画画也很有意思。
她用画笔的手法很生疏,没有什么技巧可言,专业人士见了恐怕会忍不住纠正她,可每一笔落下时,江珏都觉得恰到好处,好像这幅向日葵就该是这样的。
从笔触就能看得出来的犹豫和笨拙,江珏却觉得很完美。
童年未完成的向日葵,通过她的手就此变成了他们的向日葵。
他也不清楚从什么时候起,哪怕牵着手,他的视线也总是会不知不觉落在她的身上,就好像再多彩的风景都没有她今天换了一件衣服来得吸引他。
从观察世界的不同,变成了观察她和上一次见面相比发生了什么变化。
因为江珏对此乐此不疲,所以起初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
直到昨晚。
都说拥抱是彼此心脏距离最近的时候。
在被她单方面地紧密拥抱后,江珏认同了这个观点,不光是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她的心跳,那样拥抱着就好像心灵上的距离被拉近了。
江珏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既难耐又心动的感觉,他读过许多富有诗意的文学作品,在这类作品中通常心动都是绚丽且具有强烈冲击性的。
那时的心跳是否来自于心动,不得而知,江珏只知道他不排斥她对自己更进一步的接触。
而在身体被她毫无保留地抚摸之后,心底又出现了另一种奇怪的感觉。
那些从未被人探索过的地方,被她攻破,一点一点侵占,就好像达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亲密关系”。
江珏心跳快得不正常,可他却久久无法拒绝。
身体因为从未有过的抚摸颤栗,被她碰一下就敏感得要死,但心里却躁动不已,似乎在期待她能就这样继续下去,探索到更深入的地方,以此证明他们的亲密无间。
可等她的指尖真的无意间轻轻抚过,小腿勾着他的大腿贴上时,江珏还是禁不住在床上弓起身子,通红着脸将她的手按住。
说着一些她根本听不到的劝阻,做着欲迎还拒的挣扎。
冉蓁永远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只有江珏知道他从那时起就不对劲了,他开始对她的一切接触变得敏感了起来。
只是坐在后座牵手而已,之前也牵过无数次。
但现在,她的手搭在他手背上的触感无比清晰,手指不经意弯曲带来的磨蹭,属于她的体温透过他们相牵的手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江珏装作看着车窗外,心思却被这再寻常不过的接触牵动着。
只是这样简单的接触就让他心猿意马,要是再亲近一点,江珏想,那他的心跳肯定会变得乱七八糟。
但他想亲近她。
在故意假装睡着了靠上她肩膀时,江珏有一些紧张,他怕他的心跳太快太明显会被发现,也怕她会拒绝这样的亲近。
但她没有推开他。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江珏发现自己的心跳也逐渐平缓下来,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变得急促或是乱七八糟,反而她就在自己身边的真实感,令江珏感到一种莫名的放松。
或许是靠着她让他感到安心,不知不觉江珏真的开始感觉到了困意。
在意识逐渐陷入沉睡之前,他手指弯曲,将她的手拢得更紧。
车子开到了目的地。
冉蓁不得不把睡得正香的江珏给喊醒。
这么大一个男人靠在她肩上就算了,睡着的时候还抱着她的胳膊,手牵得紧得要死,偏偏他的睡颜恬静又美好,完全看不出在使劲的样子。
一路下来,冉蓁感觉她左边的胳膊都有点麻了。
还好右边的没事,她还能工作。
冉蓁伸手按着江珏的肩膀晃了晃:“醒醒,我到了,要下车了。”
这么一晃,他终于醒了。
江珏像是还没有从睡梦中彻底清醒,神情还有一点恍惚,他随着本能地将看向跟他说话的人,大脑迷迷糊糊地组织着眼前的情况。
“那我先去上班了,谢谢你送我。”
江珏睡醒之后开机的时间有点长,冉蓁便打了一声招呼,开了车门准备自己先去上班,留出空间让他自己在车里慢慢清醒。
一脚才刚踏出车门,她的衣角就被拉住了。
冉蓁疑惑地转过头去。
江珏可能还没完全睡醒,就连平日里总是挂在唇边的笑容都忘了,他表情淡淡的,看到她走,倾身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角,等到她回头才道:“晚点见。”
清醒了,没完全清醒。
“嗯。”冉蓁点头。
他还拽着她衣服不放。
于是冉蓁尝试着改了口:“下班了我联系你。”
像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诺,扯着她衣角的手终于松开了。
“嗯,我等你。”江珏说着,懒洋洋地侧靠着后座的椅背看着她,虽然他的脸上没有带着熟悉的温和笑容,但神情中好像却蕴藏着与往常不同的温度。
松开她衣角的手顺势往下,冉蓁感觉到江珏勾了勾她的小指。
冉蓁以为江珏是想要拉勾约定,正打算意思意思晃一下,结果还没晃呢,他已经松开了她的手。
这么一会儿功夫江珏像是彻底醒了,他又恢复了平时从容的模样,并且对刚刚拉勾的幼稚行为,一字不提。
见她在看自己,他还温柔地说:“怎么在发呆?快去吧,别迟到了。”
冉蓁走进公司大楼的时候,还在看着自己的小指思考。
等电梯到了楼层,她终于知道江珏给她的既视感像什么了。
突然亲密地贴上来蹭蹭人的腿,尾巴在人的手边晃来晃去,等真的伸手想要给回应了,又立刻跳得远远的,若即若离,难以捉摸。
“是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