谶茧林的枝叶由半透明的蚕丝织成,每片叶脉间浮动着猩红的谶言。陌北的骨刀划过树皮,刀锋未至,树身已裂开一道竖瞳——瞳孔中蜷缩着枚琥珀色的茧,茧衣上密密麻麻刻着众人的死期。
“这地方会读心。”洛洛的冰弓弦扫过茧丝,图腾血染红的箭簇突然软化,化作一滴悬在空中的泪珠,“别碰茧衣......它在吞吃杀意。”
灼蝉儿用桃木剑挑起一只垂死的蚕,蚕腹鼓胀如婴孩头颅:“哟,这小东西胃里装着病号的命盘呢。”她剑尖轻挑,蚕尸爆开一团青烟,烟中浮出陌北被茧丝绞碎四肢的幻象,“还是分期付款的死法......真贴心。”
苏璃的青髓丝线无声游走,在林间织成发光的脉络。暗璃的残识却在此刻沉寂,仿佛被茧林的谶言压制。丝线末端传来冰凉的触感——某颗琥珀茧突然睁开九百只复眼,每只眼中都映着苏璃剜心的画面。
“聘礼单子更新了......”陌北的鎏金纹路缠住茧枝,将复眼的视线引向自己,“利息算你头上如何?”他徒手捏碎一颗复眼,汁液溅在茧衣上竟蚀出《弑神书》的残章——“燃灯者当裂魂九百”。
林间忽起雾瘴。蚕丝凝成无面傀儡,手中捧着的不是兵器,而是一摞浸血的婚帖。帖上未干的血迹拼出洛洛的掌纹,掌纹中心插着根桃木钉——正是灼蝉儿三日前丢失的那枚。
“这钉子泡过老娘的经血!”灼蝉儿甩出铜钱阵,黑焰却烧不穿傀儡的茧衣,“病号,借点杀气!”
陌北反手将骨刀掷向雾瘴深处。刀刃穿透三百层茧丝,钉在某棵巨树的年轮上——年轮忽地渗出鎏金纹路,整片谶茧林开始痉挛。蚕丝褪去伪色,露出内里包裹的真相:每棵树干皆由人骨拼成,骨缝间塞着风干的青髓结晶。
洛洛的冰箭突然调转方向,射穿苏璃的袖角。箭簇带起的罡风掀开地皮,露出埋在地脉中的玉鼎——鼎中煮着滚烫的谶言,字句正是众人方才的对话。
“林子是活的......”苏璃的青髓丝线刺入玉鼎,鼎身浮雕突然活化。姬玄的残魄从鼎耳钻出,指尖捏着半截脊骨:“弑神者......你的魂灯该熄了......”
暗璃的嗤笑从鼎中溢出。青髓丝线绞住陌北的脖颈,将他拽向沸腾的谶言汤:“姐姐舍不得......我替你喂他喝孟婆汤?”
陌北的鎏金纹路突然逆流,缠住鼎足猛然掀翻。滚烫的谶言泼洒处,茧林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哀鸣。灼蝉儿趁机将桃木剑插入地脉裂缝,黑焰顺着剑身烧向玉鼎——
鼎中浮出枚残缺的玉锁,锁眼形似洛洛的玄冥图腾。
“开锁的钥匙......”洛洛抚过锁身的冰纹,“是苏璃被割裂的魂片。”
谶茧在此时集体炸裂。漫天丝雨中,陌北拽过苏璃跃上树冠。最高处的茧壳中蜷着个琉璃胎儿,脐带连着的正是玉锁的锁链。暗璃的虚影从胎儿口中钻出,手中握着把由谶言凝成的匕首:
“弑神者的结局......该由弑神者书写......”
匕首刺入琉璃胎儿的刹那,整片茧林化为灰烬。灰烬中浮出第五卷的终章玉简,简头悬着根带血的蚕丝——丝上系着陌北的一缕断发,发梢燃着不灭的青髓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