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在空中缓缓散开,江璃的身影若隐若现,她的双眼不再是人类的瞳孔,而是两团不断旋转的数据流。她轻轻抬起手,整个空间仿佛都随着她的动作而震颤。
“你们以为自己是逃出来的。”她开口,声音却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机械与情感交织的诡异感,“其实……我们从未离开过。”
陆骁咬紧牙关,刀锋直指她的心口:“你还是江璃吗?”
江璃没有回答,而是缓缓转身,望向那道正在开启的光门。门后是一片浩瀚无垠的星海,其中漂浮着无数现实世界的投影——城市、乡村、山川、海洋,每一个角落都被精确复制,甚至连街道上的行人都清晰可见。
“欢迎来到‘赎罪系统’的核心。”她低声说,“这里是所有轮回的起点,也是终点。”
数据流如潮水般涌入众人视野,画面开始快速切换。他们看到自己一次次进入刑堂、一次次挣扎求生、一次次死去又重生。每一次轮回的细节都不同,但结局却惊人地一致——最终都会回到这里。
“这不是游戏。”裴策喃喃道,“这是实验。”
他翻开笔记本,手指颤抖地划过那些曾经看不懂的符号。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那些不是密码,而是记录,记录着他们每一次轮回的轨迹。
“我们是样本。”他低声道,“我们在被测试。”
骨蝉的外殖装甲发出细微的崩裂声,他的复眼结构在黑暗中闪烁不定。他盯着江璃,声音沙哑:“你早就知道?”
江璃转头看他一眼,嘴角扬起一抹复杂的笑:“我比你们更早进来,也更早明白规则。”
“所以你一直在引导我们?”唐翎怒吼,双臂燃起蓝焰,火焰映照着他扭曲的脸庞,“让我们一步步走到这个结局?”
江璃摇头:“不是结局,是开始。”
话音未落,一道巨大的身影从光门深处浮现而出。它没有具体的形态,只有一团不断翻滚的黑暗,如同宇宙中最深的裂缝。它的存在本身就让空气变得粘稠,让人喘不过气。
“欢迎回家。”它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却带着无法抗拒的命令感。
这一次,它不再只是对江璃说话。
它是在对所有人说。
“你们本就不属于那个世界。”它继续道,“你们是被选中的个体,承载着文明最后的希望。”
“放屁!”陆骁怒吼,猛地冲上前,刀锋劈向黑影。然而,就在刀刃即将触及的瞬间,黑影轻轻一挥手,陆骁整个人便像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
“别冲动!”裴策大喊,同时迅速翻动笔记本,试图找出系统的弱点。
“冷静点。”钟离熵的声音忽然响起,他的眼神依旧空洞,但语气却异常坚定,“我们在它的主场,硬拼只会死得更快。”
“可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就只能等着被它吞噬!”唐翎咬牙切齿,蓝色火焰在他掌心燃烧,几乎要将空气点燃。
“等等。”苏泠突然开口,她的脸色苍白,额角渗出冷汗,“我感觉到了……时间的尽头。”
众人一愣。
“什么意思?”裴策问。
苏泠闭上眼睛,额头青筋暴起:“我尝试回溯到最初的时间点,但发现时间线已经被锁死。唯一能感知到的,是一个从未被记录的‘第零次轮回’……那是真正的初始版本。”
“如果能找到它……”她睁开眼,目光坚定,“或许就能找到逃脱的方法。”
“问题是我们怎么才能找到?”骨蝉沉声问。
江璃忽然笑了:“你们真的以为,逃脱才是唯一的答案吗?”
她抬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刹那间,整个空间剧烈震动,无数画面浮现出来。
他们看到了实验室,看到了基因改造计划,看到了刑堂最初的程序架构。而在最深处的画面中,他们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正站在操作台前,手中握着一支注射器。
“那是……我。”江璃轻声道。
画面继续推进,他们看到女人将注射器扎入自己的手臂,随后意识逐渐模糊。下一秒,她的身体被一团黑雾包裹,再出现时,已经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我是第一个执行者。”江璃看着他们,“也是最后一个钥匙。”
“钥匙?”裴策皱眉,“打开什么的钥匙?”
江璃缓缓走向光门,脚步轻盈得仿佛不存在于现实中。
“打开真相的钥匙。”她说,“你们一直以为,我们是在寻找真相。但事实上,真相一直在等我们。”
她伸出手,触碰光门的一瞬间,整座核心区域剧烈震荡,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之动摇。
“你们有两个选择。”她回头,眼中光芒闪烁,“要么跟随我,回归系统;要么孤注一掷,寻找逃脱的可能。”
“但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她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无论你们选择哪一条路,都将付出代价。”
光门轰然开启,内部涌出一股强大的吸力,仿佛要将一切吞噬。
陆骁艰难地站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迹,咬牙道:“我不信命。”
他举起刀,毫不犹豫地冲向光门。
“陆骁!”唐翎惊呼。
“阻止他!”裴策大喊。
但没有人能追上他。
就在他即将踏入光门的那一刻,江璃忽然伸手,指尖轻轻一点。
陆骁的身体瞬间僵住,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定格在半空。
“你想找的答案……”江璃望着他,声音轻柔,“不在那里。”
她回头看向其他人,眼神复杂:“你们准备好了吗?”
骨蝉的手指微微颤抖,外殖装甲开始剥落,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皮肤。
“我还能相信谁?”他低声问。
江翎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唐翎的火焰渐渐熄灭,裴策的笔停在纸上,钟离熵的眼神依旧空洞,但手指却紧紧攥住了滑落的笔记本。
下一秒,整个空间骤然变暗。
光门中伸出一只漆黑的手,缓缓朝他们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