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们便先讲一讲(商鼎之要),它为何能历经千年仍屹立不倒!”
殿内霎时寂静如渊。
下方学子一个个正襟危坐,望着铜鼎陷入思考。
正当众人小声低语时,前方一个学子起身,“学生乔衡,拜见齐先生,学生觉得因为它三足鼎立,根基稳固。”
乔衡身穿洗的泛白的灰白月衫,身形淡薄清瘦,说完后便坐下。
齐墨点点头,眼角皱纹里有了几丝赞许。
“说的好,若是长短不一,鼎必倾覆,国之如铜鼎,文韬武略缺一不可。”
殿中众人听得津津有味,唯独轻纱帐内的少年,满脸嗤之以鼻。
齐墨拿出一副竹简,抚鼎而言。
\"鼎者,国之重器也。三足等距,方承千钧之重。鼎立不倚,乃安九畴之基。昔禹铸九鼎,定九州,以三足喻三才,法天地人之道。文臣掌纶綍,武将镇边疆,农商足仓廪,此亦治国之三柱也。\"
众人肃立,屏息聆听。
日头渐渐当正,讲堂内飘着浓郁的墨香,下方的学子奋笔疾书,似要将夫子所讲一言一行全部记录,齐墨时不时望向左侧,却发现白衣少年杵着脸颊望向窗外,一副神游天际的模样。
循着目光看去,窗外微风卷起几片落叶,缓缓飘落。
齐墨看见这一幕,眼中满含深意。
“今日便讲到这里,想必大家已经明白,那就以此写一篇策论,不限字数,明日下课前交上来便可。”
说完,长叹一口气,坐在讲堂上休憩。
下方的学子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对着夫子行礼后便缓缓离去。
一些人目光落在左侧轻纱幔内,朦胧间,发现少年此时正提笔书写。
众人神色不一,脸上爬满了不屑。
几人路过轻纱幔,脸上阴郁转瞬而逝。
在课间众人认真听讲时,少年一副懒懒散散,哪里有半分认真的模样。
此时下学却认真起来,如此行径令人厌恶。
礼槿澜在宣纸上写下两句,便收起笔墨起身,趁着齐墨没走,恭敬的呈上书写的策论。
齐墨见到来人,嘴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
“可是要交卷。”
礼槿澜礼貌点头回应,呈上宣纸后行了一礼。
“学生便不打扰先生了,告辞!”
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去,并未有一丝留念。
鎏金般的光瀑倾洒进大殿。
齐墨独坐在大殿中,望着少年力透苍劲的字迹,苍老的面庞上泛起笑意。
“鼎立维坚,三极同源。文韬武略,农商济川。青衿有志,共守坤乾。山河永固,薪火相传。”
“好!好!”齐墨连道两个好字,带起了轻微咳嗽。
齐墨此时浑浊的眼瞳骤然亮起,枯枝般的手指微微颤抖,望着那抹早已消失的白影失了神。
“真是少年英才,何须老夫再指点,句句通透,若是入朝报效家国,何谈不能立足一方天地。”
此时的老者满心只剩下欣赏,随之而来的是遗憾。
他这几日侧面向礼成耀试探,询问这小子今次是否下场?
得到的便是老爷子摇头叹息的回应。
看向天际,除了遗憾,便是痛惜。
“如此良才,可惜!”
…………
夏末的蝉鸣戛然而止、忽有一阵风拂过,林中树叶间隙漏金。抬眼望去,几片枯叶打着旋儿飘落,原是夏日将尽,已至残暑时节。
白衣少年懒散的倚在窗棂下,月白流云袖垂落,与窗纸同融成一幅静画。她凝望着窗外簌簌飘落的落叶,目光随着那抹金黄飘远。
礼槿澜每日忙碌,仅仅学堂的半日得以偷闲,来学院唯一感到厌恶的便是周武赫那几只老鼠,时不时来恶心一下她。
还有与她同窗的几人,时常阴戳戳的盯着她。
一问才知,是赵庆之的胞弟,赵又廷一伙人。
但对方也仅仅是在暗处像一只地沟鼠盯着她,却未有其他行径。
看的她莫名其妙!
其余时间便是下学回府用膳,而后马不停蹄处理公务。
晚间偶尔去京都各区巡查。
如今各州郡运行已经成熟,培养死士从未停止,经商的银钱数目也越发庞大,如今各州郡银钱已经内循环,不需要她调拨银钱豢养死士。她当初建立的干粮工坊,大肆的囤积干粮,已经可以养一支二十万军队。
各州郡的情报部门会定期巡查其他两部,再快速将情报汇入京都,索性层层监督管理,还未出过纰漏。
让她在京都稍稍安心些许。
每个州郡遇上的情况大多有不同,许多棘手的问题,还是得她亲自处理。
潮州父亲呈报朝廷战报的战报不日便要入京,她要提前部署,以此应对淮王的暴怒。
以至于住在她院子里的臭虫全然忘记,但这只臭虫却按耐不住,濒临发狂,趁着能下地,竟然拖着病体直接到她院子。
萧阙已经躺了快一个月,如今伤口已经渐渐愈合,身体内的毒素也渐渐清除,想到自己的下属拦在国公府外已经一月有余,再也按耐不住,让下人抬着他去找礼槿澜。
明辉院。
正院子书房正对院子,礼槿澜手中的公文不耐烦的翻过一页。
听见院外声响,手中忽地一顿,放下手中的公文,抻着手揉了揉眉心,眼尾余光淡淡的扫过屋中,才悠然想起槐叔去近郊接收武器,院中只有些小厮丫鬟,想到那张冷冰冰的俊脸,也不知道顺利吗?
院外响起沉闷的脚步声,离明辉院越来越近,一行人出现在她院中,带着淡淡的九里香。
她端起桌案上的茶杯,捻起杯盖轻轻的拂去茶杯中的浮沫,微微眯上眼吹了吹,轻轻的抿了一口。
大哥院子外种满了九里香,这个季节已经隐隐开出花朵,时不时可以闻到一阵花香,稍稍能令她心情舒缓些许。
萧阙的软榻落在院中,刚好正对白衣少年。
这该死的家伙,居然还能悠闲的在房中,自己躺在他院中不能动弹,竟一次也不来看他,就是仗着他不能下榻,让人传唤他就似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哼!四公子倒是好雅兴,还有功夫喝茶。”
难怪有句俗语说得好,深闺怨妇!
这不,这家伙才关了一些时日,便已经怨气滔天,淡淡一瞥,他那表情还带了一丝狰狞,就这么恶狠狠的盯着她,许是病了的缘故,身上那股戾气消失了,带着一股清隽之气。
一双乌黑清澈的眸子,如同初春的清晨,浸润了雾气一般,雾气氤氲,一对睫毛轻颤,令她产生了一种梨花带雨的错觉。
当真是我见犹怜。
萧阙见少年毫无反应,悠然自得的喝茶,竟露出一副异常享受的模样,胸中怒火愈发难以压制,站起身,带起一股风走进书房。
“本皇子说————!你为何违抗本皇子命令!本皇子几次三番传唤你,为何置之不理!”